一场秋雨
哦，天哪！

    天上下着冰冷的小雨，空气潮湿晦暗得天和地都粘到了一起。秋雨本来就有些乱，加上草木凋零、落叶纷飞，整个街道完全失去了晴日里的秩序。可是，不过一场秋雨而已。
    学校大门外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花花绿绿的雨伞雨衣像丛林中的菌子。校园里静静的，下课铃还没响；校门外远远望去也很安静，家长们似乎害怕自己的声音吵闹了孩子的心绪，而那一张张脸上写着的焦急却分明透露着他们的心事——或许家里的锅上还炖着午餐，或许有的人是请了假来的，或许有的人还有老人等着照顾……一场秋雨，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节奏，让人一时适应不来。这些，我只能凭空猜测，如果我是这场秋雨就好了，可以细细冷冷地渗透到每个人的心里，去滋润每一根绷紧的神经——情感的、事业的，真实的或虚妄的。
    我也没以为这场雨真的能下，尽管网上早几天就有预报。——正是因为有预报，所以我没有观察蚂蚁是不是搬家了，也没留意燕子是不是有过低飞，甚至压得很低的云层都没能进入视野。现成的结论，谁还愿意去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用心去判断呢？然而，这些现成的结论其实我们并没有真正地放在心上。那么我们的心里都塞着些什么呢？无法清理出一个头绪来，一如秋雨里的街道。
    我们都没以为这场雨能下，而且越下越大，孩子和他妈妈都没带任何雨具。当我也打着伞去接放学的孩子时，我想去看看蚂蚁、看看燕子。蚂蚁早已关闭家门休假了，也没有燕子，只有浊水漫流的地面和灰云如雾的天空。挺失落的，小时候这些东西都不缺，也喜欢观察，人和自然生活在同一个天地里，很热闹，很好玩。不论什么东西，不需要便不在意，渐渐也就淡忘了，从生命里遗失了。如果不是为了接孩子，恐怕这场秋雨也未必淋得到我，对于我而言它也是不存在的。一阵秋雨一阵凉，父母和老师教过的这些古语也快想不起来了。
    孩子终于从校车上走下来，我的身上已经冷湿一团。骑到车子上，他把小身体靠在我的后背上，暖暖的气息立即透进来。这样的冷雨也没扰乱他的兴致，一路给我讲着学校里发生的琐琐碎碎的事，哪个同学忘了写作业，哪位老师请他和同学吃了什么糖果，哪个班级的卫生搞得怎么样，哪个学科的老师参加了什么竞赛……在他的心目中，这些事情很有意思，就像我们小时候捉鸟捞鱼一样。临了，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已经被他焐成了黏糊状，那是他早上带给他的好朋友的，他说弄成这样，拿不出手了。
    说来这场秋雨下得也不坏，要不是它们淅淅沥沥的，我怕是连这些事也不会放在心上，那么，这一天也就空荡荡了。

    然而，一场秋雨而已，明天，天或许就晴了。
                                                              2013.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