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与获

哦，天哪！

    正如上帝安排的这一场世间的盛宴，所有的事物之间都是一个真实或虚拟的食物链，捕与逃便成了万物之间的游戏，也是彼此的命运。人是食物链中最具热情的一类。

    不仅对物，很多人更想捕获他人，捕的工具是几句溢美的话或一通严厉的告诫、一支香烟和三杯淡酒、一缕月光还有几行小诗……这还都是单向的链条，复杂起来有亲情友情和爱情，有打手枪炮和权力，有规范道德和人性……我时常不解，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会听了另一个人的指使，向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下手呢，甚至向自己的亲人。后来明白，他被捕获了。他，被捕获了，谁又没被捕获？不肖之子在刚出生时，绝对斗不过他的父母，父母却要把他养大；小人长成之前也是个小小的人啊，那时他没有那么多坏心思，没到无法对付的程度，人们却纵容了他。

    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捕，但未必获。于是，大地上行走着各种姿态的抓捕的手，于是，空气里漂浮着各种颜色的逃逸着的灵魂。

    所有的灵魂都天生热爱自由，至少是追求自在的。不论他是农民、军人、艺术家、幼儿园的孩子、病危的老人，还是乞丐、疯子、独裁者，每个人都有自己向往的时间、空间和关系，那里可能温暖如春或萧瑟如秋，可能金碧辉煌或灰暗潮湿，可能门庭若市或清冷孤寂……不论怎样，到了那里，那个人的心就安定了。

    心安了，才算得上获。从捕到获，是动机与本性之间较量、消长与协商的过程，是对自我执着的劝说，是对外在自我的一次次破除，是灵魂的成长，是万物齐一、世界无名的显现。

    命书上说我是一个极端自由主义者，着实吓了一跳——在如此高压、零乱的时空里，如果还敢自我膨胀，岂不是要无立身之地？所以只好拼命压缩自己，压得像一根尖尖的钢针，艰难地补缀着色彩陆离、漏洞百出的生活。于是又想起庖丁手里那把用了十九年的刀，想起目无全牛，想起逍遥游。

    如果真能做一次自由的飞翔，哪怕是虚拟的，我也不会再回来。田园将芜，云心出岫，蜩与学鸠快乐地出没于莽苍之间。

                                                    2013.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