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哦，天哪！

    老屋卖了。

    不是为了逃避税改，据说逃避税改的办法很多，只要不怕费事，不怕丢人，逃点税还是很容易的，比如说大哥想把房子转给小弟，只要和妻子假离婚，再和小弟媳假结婚，小弟再和妻子复婚就可以完成。当然，也不是急着用钱，一不会做生意，二不会投资，再说了，钱这玩意儿够用就行，弄那么多也就不是自己的了。卖房子是赶巧有人看好了，盯着不放，而且第一感觉似乎这户人家能够把房子照看好。那天带着孩子回到老屋看看，问他：还想回来住不？孩子很坚决地说：要回来你自己来吧，我才不回来呢！那是他的出生地，我和他妈妈舍不得离开，他倒不在乎，还留着有什么意思呢？

    十几年前买这套房子时，是先铺的地板，其它什么都还没弄就搬进去住了。当时调整工作单位，原来单位要收回宿舍，某领导派人把我的冰箱什么的抬出来放在露天，我只好住进新单位的会议室里。没有藏身之所，急啊。后来才慢慢收拾了门窗，刷了墙，安了灯，口袋里最后只剩下五毛钱，那种艰苦和窘迫不是语言能说得清的。房子装修的过程比燕子衔泥垒窝艰辛得多，今天弄点这个，明天弄点那个，最初有些家具还是朋友家退旧下来送给我的。越是来之不易，越是珍惜，况且还有满屋的好阳光呢，哪里舍得轻易出手。

    手续都办好了，买房子人家却又不急着要房子。这正合我们心意，房子虽然是人家的了，可是人家没住进来，就觉得还是自己的家。说好了的，等到最后离开时，一家人再到老屋里去拍几张照片。可是，有一天晚上去老屋看看，发现人家已经把门锁换掉了。屋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搬走，于是打电话请人家过来开门，连夜把东西弄走。进屋一看，心里很难受，孩子的玩具被新主人家孩子扔得满地都是，房间里也弄得很脏、很乱。心一下就冷了，孩子妈妈嘀咕了几句，说人家不爱惜房子。我说你别说了，现在房子是人家的，你管不着。照片也没拍，临走时又跑回去摸了一下曾经走进走出的门就算告别了。

    以前虽然搬离了那个小区，有时顺路总要拐进去看看，觉得那里终究还是家，甚至以为随时可以搬回去。现在从小区门口经过，连头也不肯扭了，不是心硬，而是老屋里的窗帘、空调都可以清楚看到，人却再也不能走进那套熟悉的房子了，那些东西从什么地方买来还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却和我毫无关系了。有时我会想，留在那里的一切，橱柜、沙发、桌椅、墙镜、电视机、煤气灶、油烟机、热水器它们会不会怪我们无情呢？当初它们走进房子的时候是受到热烈欢迎的，是给我们带来喜悦的，现在却把它们丢下了……最让我留恋的，还是那一屋明媚的阳光。

    我们从搬家出来以后，都习惯叫那里老屋或者老房子，孩子却喜欢叫那里老家，现在他也不再提起老家了。

                                                                 2013.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