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在唱歌
哦，天哪！

    天还没有大亮就醒了。孩子也醒得早，用手机在听歌，曹芙嘉的《寂寞在唱歌》，英文版的，我不知道歌词在表达什么，但是那低缓的声音、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十分放松，仿佛小时候听过的眠歌，悠悠地、反复地咏叹着。是该放松一下了，今天不用上班。
    闭着眼睛不动，静静地欣赏孩子送来的歌曲，心跟着优美的旋律去散步。清晨，山脚下淡蓝色的小花，林梢轻轻飞去的小鸟，东边天空的一抹浅浅的朝霞……清凉的露珠滴落在额头，清静的山林里弥漫着淡淡的伤感，但决不是对什么不满，而是仿佛被一种过分的适意困扰着一样，这伤感不是发自心里，而是从腹部幽幽地升起来的。记得小时候妈妈出远门，几天后回来了，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当时心里涌起的就是这样的情绪。
    第一缕阳光从山尖上照下来，穿透晨雾，从柔嫩的树叶缝隙漏下来，打在湿漉漉的脸上，那缕伤感也渐渐散去，轻轻叹口气，像把长时间的沉闷留给了山林，心随着音乐再次飘向远方。四月已近尾声，花事渐行渐远，偶尔有几朵迟开的花也悄悄地隐于翠绿的树叶间。海边去年开过虞美人花的崖岸也是绿的，虞美人还没到开花的日子，人间四月清晨的海风里还残存着淡淡的凉意呢，虞美人的花苞羞涩地低着头，露珠在阳光下闪着不定的光。海滩上没有一个人，昨天人们留下的痕迹已经在夜晚被海浪打扫干净，平展展的沙滩上，只有小沙蟹筑巢搓出的小沙球湿湿地摆在那里。大海仿佛也刚从梦里醒来，脸上是饱睡后淡淡的绯红和浅浅的微笑。向远处眺望，突然心里就产生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海上没有一个人，海的对岸怎么也看不见，如果有人从后面看，或许我和被人遗忘在沙滩上的某个木桩毫无区别吧。
    朦胧地又有些想睡了。心里问自己：寂寞是什么呢？
    天黑了　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　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语言怕是无法说得清楚寂寞的，唯有音乐和色彩能够把这种情绪表达出来吧。时高时低的旋律，让我想起北大荒的原野。初秋时节，山林五彩斑斓、绵延无边，远远地望过去，仿佛自己正陷入各种浓得化不开的色块中，眼前是爱得不忍转晴的秋叶，心里却思念着家里的炊烟。似乎有一点懂得寂寞了，寂寞是好得不行了，自己喜欢不过来偏偏又没有人来一起分享，就像在茫茫草原上一个人面对大片大片的鲜花，在辽阔的海边一个人仰望一轮皎洁的月亮，在薄阴的天气里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听一首忧伤的音乐……
   我是说过“孤独是没人懂，寂寞是没人理”这样的话，可是沉浸在音乐中，我的体验在慢慢地发生变化：好得说不出来是寂寞，好得没有人分享是寂寞，好得连自己都不愿意说出来也是寂寞。有人说要“耐得寂寞”，想来他体验到的寂寞在感觉上并不那么美好吧。如果寂寞是好得没法说、好得不舍得说，应该是享受寂寞才对。就像这首《寂寞在唱歌》里表达的期待与思念，由期待与思念而酝酿出的泪流成河，不是一份珍贵的情绪吗？为什么能够“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因为寂寞是有养分的啊，所以寂寞也会唱歌，否则就只有怨恨和哀伤了。
    我喜欢把生活中所有美好的细节留在记忆里，让它们在我感到寂寞的时候静静地出来唱歌，并用这样的歌声滋养枯寂的灵魂。

                                                             2012.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