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山来丈量

哦，天哪！

空气从繁花盛开的树梢上经过，把缕缕清香带到遥远遥远的地方；空气掠过海面，把大海的气息送给沉在梦的深处的游子；空气从春天渐渐的苏醒的泥土上起飞，让天地之间都弥漫着春天的讯息……这空气还是未经过树梢前的空气么？

流水从一块卵石旁经过，激起朵朵浪花，发出清脆的欢笑。经过卵石的水依然清澈，依然闪烁着太阳的光芒，依然倒映着岸边的树、天上的云、石头上浣洗的母亲，可是这水还是先前的水么？

游人走过一座山，身上依然穿着来时的旅游服，手里依然拿着进山时的竹手杖，身边依然伴着温柔的妻子，脸上依然荡漾着幸福的微笑……这个人，还是穿过这座山以前的那个人吗？

我们在缓慢或者飞速的时间河流里漫游，总觉得今天和昨天并无区别，今年重复着去年的岁月，其实谁都知道每穿过一个年轮，每观赏一次日落，每跨越一个时格，每听到一声滴答，我们都和先前的自己不一样了，或许我们的皱纹并没有见深，我们的白发也没有增多，甚至我们想事情的思路也没有明显的改变，但是我们的心情、我们的情绪、我们的感受还会和先前一样吗？感受不到，不是没有变化，而是我们用来丈量变化的尺子太粗糙。

新的衣服穿到身上，自己可能感到喜悦或者别扭，走到人们面前给人以新奇；然而随着时间的洗涤，新衣渐渐褪色，成了习以为常的服饰，自己似乎也并没有感到其陈旧，而别人却不再感到新鲜。岁月始终在改变着衣服，颜色，款式，还有自己和他人的感觉。新奇，平淡，朴素，寒伧……这是个过程。是母亲爱怜的双手改变了别人对衣服的评价吗？是温柔洁净的水改变了你对衣服的感觉吗？是带着香味的阳光改变了衣服给你的温度吗？……我们不知道原因，但是我们发现，衣服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合适了。

世间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片林、每一条河……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都在悄悄地改变我们，就像我们穿过一座座山。正是这些不经意的改变，让我们有了经历，有了许许多多的感受、体验，形成各种各样的观点、态度，人的一生不就用一座座山来丈量的吗？

20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