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

哦，天哪！

    鱼在水底游着，不知是否要上学读书，但肯定要娶妻生子。鱼们不知道岸上的事情，它们应该也有求知的欲望，打一个挺，跃出水面，打探一下岸上的春花和秋月、岸上的行人与飞鸟……看明白了吗？不知道，只听哗啦一声，它们又回到了自己柔软、清凉的世界。

    岸上的人对鱼的生活应该也不熟悉，但是人有很多办法了解鱼的习性，人就用了解到的东西去捕鱼。除了暴力地追捕，歹毒地炸或者药，人们还设置了很多温柔的陷阱，让鱼们自觉自愿地落入爆香葱花的热锅里。

    人类把锋利的钩子藏在鲜美的食物里，然后丢到鱼们经常出没的地方，等待渔浮像特务一样发出起钓的信号。有时还要先用一些廉价的食物勾引那些鱼，叫“打鱼窝”，引诱鱼们从安全的通道上走向美味的陷阱。鱼们不知道，凡是廉价的东西后面往往会有陷阱，凡是美味的东西必定要付出代价才能获得，于是最终成了人类的美味。

    罾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渔具，不过是把一张网四角撑开平铺到水底，然后一动不动地潜伏在那里，等鱼们受到的惊扰平息、遗忘以后，快速提起网来，那些不拘小节的鱼就理所当然地见了天日。这是一个平静的陷阱。可惜鱼们健忘，刚刚被搅动的涟漪难道仅仅是风行水上吗？难道是人类向它们发出的友好问候吗？不过也怪不得它们，水是它们的世界，谁知道人工制造的宁静与祥和竟然是狡猾的守候呢？

    小时候经常看到一群人穿着橡皮衣裤下到冰冷的河里，一阵乒乒乓乓地打击水面过后，都静静地蹲在水里不动，过一小会儿，就有鱼在他们手里闪着亮光被丢进鱼篓里。开始不懂，以为摸鱼就是把手放进水里去找鱼，找到了就抓住。后来听说根本不是这样的，那些人敲打水面以后，把鱼都吓得躲到河底，然后他们把手放下去。鱼们觉得一场风暴已过，天下一切太平以后，渐渐感觉到有一些温暖流过来，于是就向那更温暖的地方游去。那温暖的源头就是等待它们的人的手。这个温暖的陷阱，被冻得浑身发麻的鱼哪里会知道呢？

    我不喜欢捕鱼，因为我小时候落过水，知道水里的世界非常可怕，进而推测鱼被抓出水面的感觉应该和我落入水底的恐惧差不多吧。有时我还会想，如果没有捕捉，鱼会老死吗？鱼老死的时候也像人类一样会有一个葬礼吗？那么鱼被捕捞上来，那些留在河里的鱼会作何感想？认为被带到水外的鱼们成了仙，还是认为它们变了鬼？被捕捞而死的鱼也能得到活着的鱼的怀念吗？……我不了解水里的世界，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但我了解陆地上的世界，知道那些看到了陆地的鱼就像人类看了世间不该看的东西，必须得死。

                                                                    20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