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苹果怎样分》
哦，天哪！

    在杂志上看到署名小于的一篇短文《苹果怎样分》，觉得很感人，就想把它摘抄下来。我看好的是孩子回答老师的那段话，因为那些话表现了孩子对亲情的理解，也是这篇文章得以存在的原因，但是如果不把考试这件事情摘录下来，这个核心便没有出现的理由，于是我先扔下第一节，开始抄录。可是抄着抄着，发现这第一节还是不能不要，因为它交待了故事的背景：农民工子弟小学、一年级小学生。如果没有“农民工子弟”这个背景，一家五口人分一个苹果就不可能发生，也就不感人了；如果没有“一年级”这个背景，就无法体现这是发自一个很久没吃过苹果的孩子的心声，同样失去了应有的震撼力。所以，我又在边上把开头一小节补录下来，保留了完整的文章，以便随时欣赏。可是读了两遍以后，我却咂摸出很难说清的味道来。下面就把我读出的味道拿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首先从文学欣赏角度看，我以为这是一篇短小的小说，而非纪实文学，因为其中有非常明显的虚构成分：一是那道错题，完全是一个巧合，如果没有打字员的失误，也就没有这个故事了；另外那个小姑娘家刚好也是五口人，如果是三口人，她回答老师的话就不好组织了。二是小姑娘的回答，一个一年级的孩子表达如此完整，而且有很多描写性语句，除非小姑娘事先想好应该怎么回答，否则那段语言不可能组织得如此完美。三是结局，“我含着眼泪”是文学抒情，生活抒情应该是对小姑娘加以赞扬，而不是含蓄地用“给答案打了满分”来暗示“我”对孩子的赞许。表现亲情的话题是一个常见题材，但是作者能选择这样一个特定的角度来加以表现，构思还是蛮精巧的。不过这篇微型小说并不完美，中间“这道题变成了‘假如你家有5口人，买来1个苹果，每个人能分到几个苹果？’”有些重复啰嗦，因为说完题目出了什么样的错误，读者就知道这道题目变成了什么样，没必要在这么短小的篇幅里再说一遍。
    其次从教育工作者角度看，我认为作者不是一位教师，特别不可能是教一年级的教师，因为一年级数学不应该考除法题，一年级还没学到除法呢。其次是打字员的失误似乎也是不应该的，要知道作为期中试卷在现实生活中是要经过很多道审核手续的，这样明显的错误犯得有点掉教育工作者的价；而且在考试过程中难道就没有学生或者老师发现这个错误吗？再次，一个真正的老师不可能因为孩子的解释让人感动就随便把错误答案给满分，老师可以用各种方式表达对小姑娘的赞赏，但成绩必须是非分明，否则会引导孩子学会巧言令色、看风使舵；如果连起码的长远教育眼光都没有，就算作者真的是老师，也是一个缺乏教育理智的老师。
    最后从人情的合理性角度来看，不论是爷爷还是谁，只买一个苹果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的，比如文中所说的奶奶有病，难道其他人为了传递这份情感真的要接过那个苹果再送给别的人？小姑娘爱妈妈就不爱奶奶？奶奶疼爱小孙女，就应该考虑小孙女能不能接受苹果，为什么不把苹果切成几份分着吃呢？苹果给了小孙女，为什么不劝说她把苹果吃掉呢？说到底，这个苹果不过是作者的一个道具，而不是真正的亲情载体。还有一点值得思考，文中的爸爸会吃掉这个苹果吗？如果他也舍不得吃，再传递起来，是不是可以说每人分到两个、三个或者更多的苹果？真如此，小姑娘的答案依然不正确，或者说作者还没有想到把这种亲情表现到极致。
    其实这样的故事并不新鲜。记得小时候读长征题材的故事，就经常读到红军战士让水、让干粮、让药一类的情节，这个故事不过是那些老故事的翻版而已，所不同的是，苹果的故事切合了当下宣传农民工的需要，也算是时势造就了它。说得文学一点，这是一篇为文造情之作；说得尖刻一些，纯粹是一篇煽情的虚假文字。然而，就算这样一篇机巧之作，竟然被好多杂志、名牌网文收录，真不知道是那些编辑们眼光不好，还是眼下真的没有好文章了。
    附：                            苹果怎样分
                               小于
　　从师范学校毕业后，我在一个农民工子弟小学教一年级的数学。
　　期中考试时，我给孩子们出了这样一道题：“假如你家有5口人，买来10个苹果，每个人能分到几个苹果？”
　　从年龄与智力发展水平来说，让七八岁的孩子来回答这道题，应该是很简单的。试卷交上来后，我却大吃一惊。由于打字员疏忽，“ 10”变成了“1”，这道题变成了“假如你家有5口人，买来1个苹果，每个人能分到几个苹果？”
　　我想，试题本身就错了，根本就不可能有答案了。阅卷时，我竟发现有一个孩子在这道题下面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每个人能分到1个苹果。
　　我挺奇怪，就把这个孩子找来，问她写这个答案的原因。
　　孩子说：假如爷爷买来一个苹果，他一定不会吃了它，因为他知道有病的奶奶一定很想吃，他会留给奶奶的；但奶奶也不会吃，她一定会把苹果送给她最爱的小孙女——我；但我也不会吃掉这个苹果，我要把它送给在街上卖报纸的妈妈，因为妈妈每天在太阳下晒着，口渴的她一定需要这个苹果；但是，妈妈也不会吃的，她一定会送给爸爸，因为爸爸进城这一年来每天都在工地上干很累很累的活，却从没吃过苹果。所以，我们家每个人都会得到这个苹果。
　　那一刻，我含着眼泪，给答案打了满分。

                                                                   201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