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鸣
哦，天哪！

    有一天傍晚下班，带着孩子往家走，突然听到一个小区院子里传来几声鹅鸣，嘎嘎嘎，很是嘹亮。孩子问：这是大雁的叫声吧？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听过雁叫，竟然做出这样的猜测。我低下头问：你看过大雁吗？他很遗憾地说：没有。可是我觉得大雁就应该这样叫。
    我小时候是经常听到雁叫的。每到秋冬季节，满天的大雁往南飞，有的排成斜斜的“一”字形，有的排成大大的“人”字形，前者呼，后者应，吱吱嘎嘎，非常有气势；也有落单的，一两只或三四只，落单的大雁就没有成群成队那么从容了，慌里慌张地从天空掠过，叫声也显得孤单而慌乱，如果能追上雁队，就又从容不迫地跟在后面，前者呼，后者应，吱吱嘎嘎，很有气势。
    或许是因为大雁飞得高，离得远吧，那叫声显得特别空灵，冷冷的，也是坚定的。而鹅的叫声也很简洁，不像鸡鸭那样乱糟糟的没有章法，可惜没有大雁的叫声那样舒展，尽管鹅在鸣叫时也是抬头挺胸，却总带着嘴角边的青草味儿。鹅的胆子很大，敢和狗、猪一较高低，如果赢了，便傲然地环顾四周，发出得意的鸣叫，如果输了，就有些仓皇，拍着翅膀逃走，叫声满是恐慌。我不知道大雁是否也有恐慌的时候，想来应该不会吧，它们总是离天那么近，就是有人想伤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真的太久没有见到大雁了，它们都到哪儿去了呢？
    小燕子回了南方，麻雀依然喜欢在草丛里扎堆，海鸥被污染吓怕了，喜鹊忙着到处去说好话……没有鸟的天空空荡荡的。大雁们都到哪儿去了呢？孩子们只有偶尔能够听一听鹅的鸣叫，以此来推测雁鸣，以此来想象大雁的样子。
    可是，鹅也不是轻易能够看到的，毕竟离乡村还有一些距离，城里只有供人欣赏的花和养在笼子里的小鸟，没有给鹅吃的野草，也就没有鹅。那天从城郊走过，看到几只小羊在一大片草坪上蹓跶，还有两只鹅在啄食枯草缝里的青草，感觉特别亲切，不知什么人这样胆大，竟然不怕有人来捉了去。突然想起孩子曾误把鹅鸣当作大雁的叫声，真想买几只鹅，不要它们生蛋，也不拿来杀肉，专门训练它们飞翔，或许某一天它们就能嘎嘎嘎地从天空飞过，那样天就不像现在这样空了，孩子会把它们当作真正的大雁的——如果人一辈子连大雁都没看过，连雁叫声都没听过，那该多么遗憾！
    不过，孩子们可能已经习惯没有大雁的天空了，天已经空了很久了。再说了，肥肥的鹅还能飞起来吗？飞到天空以后它们还敢发出清脆、空灵的鸣叫吗？终归是我痴人说梦罢了，鹅虽然原是会飞的，可是它们早已习惯于地上的生活了，天上毕竟没有可口的青草，有的只是空旷，只是寒冷，只是孤独，它们不会喜欢那里，虽然那里需要仰视。
                                                                    2011.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