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在,花不在
哦,天哪!
早上7:00便从南投出发,直奔台北。
路上的自然风光永远是那样美丽而亲切,但由于不是景点,没有哪辆旅游车会停在一片槟榔树下,一个很有韵味的山坡前,或者一条布满鹅卵石的河流边,人们追求的或许不是什么风景,而是被称为风景的名号。快到新竹时,视野猛然开阔起来,这是一个很大的盆地——我怀疑台湾的城镇都汇聚在一个一个盆地里,就像大陆的村镇都分布在河流两边那样——盆地里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房屋,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有一种叫住车子的冲动。
我想叫住车子做什么呢?我在心里质问自己,不太好回答,只是有一种情绪在心里膨胀着:马上就要离开台湾了,可是我们还没有和普普通通的天涯同胞聊聊天,还没有告诉这里的芸芸众生战争和文革都已经过去了,大陆现在和台湾的生活方式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心里又觉得自己好笑——告诉人家这些做什么呢?炫耀,还是邀约?难道就凭一番说辞就能抹去过去的阴影吗?
车内《宋美龄》纪录片已经接近尾声。这位中西文化合璧而成的女性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同,可是阿扁夫人却对“中国第一夫人”之说大加诋毁,那意思除了宋美龄还应该有某个女人可以称为“第一夫人”,惹得满车人义愤填膺,有人甚至说到台北要把她找来扁一顿。历史的烟尘已过,连蒋夫人晚年都不肯再惹一丝风波,我们又何苦再去争是论非?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了。
在新竹吃了午餐,一路往台北赶,要到最北端的海边去,那里有著名的野柳风景区。名为野柳,看的却不是野柳,而是千奇百怪的海蚀地貌——野柳,葡萄牙语,意思是“魔鬼海域”。车外时而阳光灿烂,时而骤雨如箭,一路的山山水水便在时明时暗里变得似是而非了。
野柳的海蚀岩真是奇妙极了,如蘑菇,像蜂窝,似美女的头像……奇形怪状地长满了湛蓝的海边,和天上洁白的云朵相应成趣。看得出来,这里的岩石多属沉积岩,硬度较低且不均匀,因而天造地设成全了一滩风景。
隔着海向东南望去,有一个像倒扣的茶杯的小岛孤零零地浮在海水中,形似鸡笼,被称为基隆屿,这便是基隆港名字的由来。据说那个小岛是台湾和大陆62年过后最早的联系点——走私的前站。回台北的路上可以望见基隆港,在烟雾里,看不清楚具体模样。据说蒋公不喜欢这个港口,当年他撤退台湾时就是从这里上岸的。因为他不喜欢,所以逐渐萧条下去。
到台北以后,去看了参议院和台北市政府办公大楼,不过是企图瞥一眼台湾政治的影子罢了,里面那些人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是无法知晓的,怕是台湾人自己也只能看到一些表象而已。
国父纪念馆是个肃穆的地方。中山先生的铜像端庄而威严,各种活动图片丰富而生动。建造这个地方的人究竟是什么意图?中山先生当年提倡的“三民主义”还是当今统治者追求的政治理想吗?
接下来是购物,先后走了三个购物点,有人如获至宝地购买,有人则悠然淡然。导游说总要把换的台币用完吧,再换回人民币是要有所损失的,但是购物者的心里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买每一样礼品,赠予对象在心里是具体的。是的,那个时候买什么、买多少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相隔辽阔而神秘的海峡,在特定的时间和环境里想到了谁,为什么会想起。
前往就餐饭店和住宿宾馆的路上,华灯渐次开放,高架桥两边的人家和风景渐渐隐到灯火的后面去了。车内电视接着播放下午就已经开始的纪录片《张学良》。被软禁了大半生的少帅依然风趣幽默,讲了很多我们一直不知道或者不清楚的历史风云,还有他自己在风云中的行为与心理。看上去他是一个非常让人喜欢的老人。
讲到蒋公的学养时,老人说:我父亲有度量没有学识,蒋先生有学识却没有度量。他还说:蒋公崇尚王阳明,而我不喜欢。王阳明是唯心主义,说什么“我看花花在,我不看花花就不在”,要我说啊,我看花花在,我不看花花也在。
通知明天5:30起床,8:30登机。与台湾这次告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跨过那条窄窄的海峡,但是正如少帅所说,我来与不来,台湾总是在的,那一滩的怪石、满山的柳杉、庄严的寺庙、明净的日月潭、颀秀的槟榔树,还有凤凰花与三角梅……它们自古生长在这里,也永远会在的。
2011.8.8晚22:29于台北桃源智选假日饭店207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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