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四岁
哦，天哪！

    无意间翻到电脑里孩子2006年的照片和短片，竟然看得不舍得放下。那时候孩子还小，用他自己的话说才“四岁”呢——也许孩子记忆的保留就是从“四岁”开始的吧，不论提起以前的什么事，总是用“我四岁的时候”开头，还不到十岁的人，说得挺沧桑的。
    照片上的那些动作和表情，今天看上去确实很幼稚，说不定若干年后他自己都不愿意再看，不好意思再看，可是到那时他还能做出那样的动作和表情吗？短片里的声音是那样稚嫩，一句话只能听懂前面几个字，“有来有去……”，反反复复地说这句话，究竟当时在想什么呢？这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他从这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话里感受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四岁已经成为过去，恐怕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他的“有来有去”有什么意思了。
    然而四岁的时候多好啊！可以很自信地脱掉衣裤光着屁股到处跑，旁若无人地站在马路边上尿尿，可以把龟苓膏吃得满脸都是，可以在别人说他牙齿黑的时候很自得地呲出小牙说那是巧克力牙，可以为爬上一段小梯子而踌躇满志……现在就不行了，虽然还没到在意仪表的年龄，但是周一无论如何不敢忘记穿校服；好不容易有机会到外面走一走，出发前自己就开始盘算要写几篇日记；最大的快乐就是某一天作业很少，最大的不满就是爸爸妈妈总要让他像个大人那样做事、说话、摆放物品；那么长的一张试卷，没考到满分就要受批评，急得自己给自己解脱：“那么多题目都做对了，错一个字都不行啊！”
    透支了后半生的积蓄买了一套房子，自然爱惜得不行，总是要跑去看看装修到什么程度了，以为他也会喜欢的，谁知他根本不屑一顾：不就是房子嘛，有什么好看的！对于如此不尊重父母劳动和心血的言行，按道理是应该受到批评教育的，可是我却感到无比欣慰——孩子虽然已经不是四岁了，但是还没有把身外之物放在眼里；虽然也知道钱可以用来交换玩具、冰激凌，可以买票去旅游，但是还没有借了钱给同学一定要索还的意识；虽然穿了新衣、新鞋也会臭美半天，但是弄坏了衣服和鞋子、丢了铅笔和橡皮还不知道心疼……对他而言，只要满足了生活和学习的需要就可以了，暂时还没有财产意识。
    有人说，人的苦恼来自生计的只占三分之一，其余的全部来自攀比。人一旦意识到财产的重要性就累了，而一旦把对财产的追求当作生活的全部意义，就不可能有自由的生命了。非常相信“鸟的翅膀上绑了金块就飞不高了”这句话，所以尽管孩子每做一件像样的事，我都要夸他长大了，但从对生活理解的角度看，还是希望他别急着长大，经常说说“四岁”时的那些事儿，像“四岁”时那样欢喜和忧虑都如天上的浮云，永远有勇气说“不就是房子嘛，有什么好看”——让“四岁”时的心境伴他长久一些。
                                                      2011.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