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卑微
哦，天哪！

    一位朋友为了证明男人学坏才能有出息，从手机里翻出一条短信，大致意思是说：一个乞丐向一位成功男士乞讨，说给我点钱吧。男士给他一支高级香烟，乞丐说我不会抽烟，你给我点钱吧。男士说我的车子里有啤酒，你可以去喝；乞丐说我不会喝酒，你给我点钱吧。男士说那边有一家棋牌馆，你可以去赌，输了算我的，赢了全归你；乞丐说我不会赌钱，你给我点钱吧。男士说要不我带你去桑拿房吧，你可以享受全套服务，费用由我出；乞丐说我不会嫖，你给我点钱吧。男士说你跟我上车吧，我带你去见见我老婆，她心目中的好男人就是这样下场。
    听完大家都笑，当然是笑那个乞丐的卑微，那么高档的享受不要，心里只想乞讨一点钱。可是，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可笑——高档享受可能得到一时的快乐，可是谁能知道一个乞丐的内心感受是什么呢？谁能知道他要的那点钱将用来实现一个什么样的心愿呢？或许他的老人正躺在病床上，或许他的孩子还缺几块钱学费，或许他的伙伴正躺在某个桥洞里等待他讨来的一口热饭……或许，他只有听到硬币敲打搪瓷缸的声音才能得到满足感。人的处境不同，愿望也不一样，说不准穷人得到一块钱比富人得到一万块钱还有成就感呢。
    卑微的满足也是一种享受，人与人相比，谁能不承认自己的愿望同样是卑微的呢？
    曾经被一株文竹所震撼。那细小得像一缕绿色烟雾似的小东西，本应该跟其它小草一样躲藏在树丛里，甚至依附在岩石缝隙中，是什么力量让它毅然向高处攀援，用它细细的藤蔓支撑起那么绵长的生命？然而，这种卑微的力量却使人类对它刮目相看，案头桌角时常可见它们的身影，它们用烟雾一样轻柔的生命演绎着人们对飘逸的向往。
    曾经被几只蚂蚁所感动。它们生活在草丛边上，弄不清平时以什么为生。那次故意丢了一点面包屑给它们，它们先是如临大敌，接着是紧急联络、磋商，然后是蜂拥而上，把一块不算小的面包屑往巢穴里抗。看到它们努力支撑的细腿，心里不由感到好笑：为一口食物而拼命的一群黑色小生灵，只要我用脚尖轻轻一点，它们就会在一瞬间与泥土融为一体，除了上帝，还有谁会知道曾经有一群小生命在这里拼搏过呢？然而，谁也不会这样做，它们那种团结一心的劲头让你无法小看一个群体的精神，让你不能不联想到温暖的家庭，不能不联想到一个不顾个人得失的团队。
    曾经和庄子一起嘲笑过那只井底之蛙，慢慢地就笑不出来了——天究竟有多大？我们这些井口外面的人固然不屑于听它的歌唱，因为我们知道自己看不到天的边际。可是，很多时候我们也会觉得自己的天地很宽广，宽广到足以忽略其他人的存在和价值，仿佛这个世界都在围着自己转。我们真的有那么大吗？通观寰宇，我们会发现自己不过是一粒尘埃，不管你在这个世界上扮演什么角色；纵观历史，那么多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也不过如流星一闪，不管你当时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然而，井底之蛙不能放弃歌唱，如果连歌声也喑哑了，便连能看到的那一小片天空也是黯淡的。
    于是又想起了放羊娃的愿望：放羊，挣钱，讨老婆，生娃，放羊……这样的愿望，这样的生活追求很可怜吗？那么我问你：你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做官的目的又是什么？既然“读书挣钱讨老婆生娃读书”的生活理想和放羊娃成为两条平行线，我们又有什么高明之处呢？说穿了，人类的繁衍不过如此而已，唯一的变数就是放羊或不放羊。如果你陶醉在黄土高原的沟壑与淳朴中，或者沉浸于书海的博大精深中，或者醉心于官场的风云变幻中，就应该好好珍惜上帝的馈赠。没有什么值得高傲，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卑，一切的同与不同都可以归结为一句话：生活而已！
                                                               2010.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