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了，花还在开
哦，天哪！

    连续很多天晴朗的秋日，让人们尽情地享受着天高气爽云淡淡的秋光。是的，秋季在我的心目中，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湛蓝湛蓝的天空、温煦而明亮的阳光、宁静的云朵、稀疏的星星、沉稳的果树、偶尔飞过的小鸟……一切都不再浮躁地争抢，只静静地享受这一年最清朗的日子。到了秋天，人的心也如树木一样，疏朗起来，渐渐显露出本质来，看到许多花还在开放，心里便涌起一阵淡淡的喜悦。
    晴朗的日子多了，偶尔有一个阴天也不像春雨绵绵的日子里那样不耐烦。天阴了，花还在开着呢。
    秋菊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季节，不辞辛劳地张罗一场热热闹闹的盛会，把金黄、洁白、深紫渲染得淋漓尽致。篱笆墙上的喇叭花努力攀援，仿佛站在高处才可以把粉蓝、粉红、粉紫的声音传到最远处，让那些沉浸在凋零气氛里的草木知道这里还有一串不容忽视的音符。一串红像一挂挂鞭炮，炸得满地都是红色的纸屑，让人仿佛闻得到火药的香味儿。扁豆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给辛勤的园丁带来新的收获，羞涩地开出一串串紫色的小花，向那张古铜色的脸发出几声轻笑，似乎在告诉他：人需要的不仅仅是果实，也不仅仅是阳光。……
    天空灰暗，像老农刚刚披上的秋装，沉甸甸皱巴巴的，让人觉得生活很不容易。但是花还在开着。
    金桂和银桂并不张扬，虽然它们等待这个季节也已经很久了，它们只在浓绿的叶子间绽开一片小小的花粒，把积累了几个月的香气随风送入一扇扇还没有完全关闭的窗口。孩子趴在窗口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一个古老的童话。父母却有些不耐烦，严肃地说：开什么窗，到处都是尾气和灰尘！孩子依然不甘心，撮着小鼻子说：可是，很香啊！
    美人蕉的花老早就开了，但到了秋天显得特别娇艳，深绿色的叶子卷成一筒筒永远也展不完的卷轴，突然就从那卷轴中间抽出一枝嫩杆，杆头挑出几朵嫩得风都能吹破的花。我所见过的有纯红和纯黄两种，我喜欢红色的，在绿叶的衬托下像火苗一样。是，火苗一样，让人以为那是为爱读书的书生点燃的蜡烛。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叫它美人蕉，或许是从“美人添香夜读书”演化来的？谁知道呢！即使没有书读，有那一卷卷春夏秋冬缓缓展开，也就足够人琢磨一阵子了。
    好吃的冬枣！好吃的冬枣！好吃的冬枣！……大人们真是很无聊啊，对着那个喇叭筒说一遍，那个喇叭筒可以丝毫不差地重复一千遍一万遍，干嘛要唠唠叨叨一直说呢！满街都是枣儿。但是摘了果实的枣树依然还在开花，小小的，淡绿色，不过开开也就落了，这时的花只是开个情趣，不可能再结果实了。枣树和土槐都是这样，一边结果子一边还开花，直到秋霜下来。没有人去理会它们为什么果子已经成熟还要开这些不热烈也不很香的花，倒让人觉得那是对春天的回忆。
    太阳花是一年四季都会开的。矮矮的棵子，叶柄细得像女孩子的黄头发，奇怪冬天居然也冻不坏它。一茬叶子枯了，又从中间生出新的叶子，像小时候爱玩的“掐不齐”的叶子。花开得很秀气，粉红色，指甲盖儿那么大，四瓣或者五瓣，没细数过。但是阴天的时候它的花不开，花瓣松松的闭合，像一个个努力忍住的笑。——它只在有太阳的天气里才开花，它的花只开给太阳，跟别的花不一样。这让我想起南方的夜来香，白天不开花，它的花只开给黑夜。
                                                              201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