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淡淡
哦，天哪！

    天依然炎热，虽不似南方那样洗桑拿般地滞闷，但被烘烤的火辣辣的滋味也很难忍受。不是已经立过秋了吗？怎么还是不见像样的凉爽呢？抬头看天，天上是一片热烈的金光。前几天听说持续的高温是因为太阳风暴，心想，快了，太阳风暴哪能一直吹呢，过去就好了。可是这风暴还没有结束。
    太阳是不敢用正眼去看的，除非到了傍晚时分，但太阳边上的白云却悠闲得很，一缕缕，像那年在藏族同胞家里接受的哈达。于是很回想了一阵游黄龙游九寨沟的经历。那是真正的夏季，可是一群从热带直飞高原的人却冻得哆哆嗦嗦。现在感受不到当时被雪峰寒气逼迫和缺氧头痛欲裂的痛苦了，心里便只有连绵不断的青山、碧蓝如眼的海子、伸手可及的洁白云朵和从容翱翔的苍鹰……有人说痛苦比喜悦更难忘怀，这条规则于我好像不那么灵验，我最容易忘记的恰恰是诸多不快，一旦从那种情境里挣脱出来，剩下的只有美好的人、事、物——这就是俗话说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吧？这对人的成长、成熟、成功或许是极为不利的，可是我却总能因此而获得一份美好的心情，于是时常窃喜。
    譬如在这燥热的天气里，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就想到了冬天的寒冷——那时是多么渴望远去的太阳赶紧回来呀！现在已经记不清皮肤被寒风撕咬的疼痛了，却记得冬天里对阳光的热爱，觉得现在虽然热一些，也是当初祈求来的，应该尽情享受才是。这样想，心情便平静了很多，觉得世上其实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还想起了“秋后还有一伏”、“秋老虎”等民谚，原来秋后炎热是自然规律，凭什么人类一直接受的事实，我一定要怨气冲天呢？既然认为应该接受，便没有了难以忍受的感觉，似乎在这样晴朗的天气里看看白云，看看晚霞，听听知了带点嘶哑的鸣叫也挺有意思的。
    毕竟是秋了，走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已经可以感受到淡淡的清凉，纤云弄巧变幻着人间美好的想象，浓密的梧桐叶也显出些许苍老，有些叶子已经开始飘零了，山上的青草看上去也有几分老硬，还有秋虫也开始低低地鸣唱……也许有人从这些景象里感到几分萧索，然而我不会，我感到的是，一个疏朗的秋天已经到来，所有的繁闹即将过去，留下的是明净的天空、散淡的树木、清澈的河水，还有纯净的秋野的气息……不再为花开花落而忧伤，不再为能否丰收而焦灼，不再为一年的得失而沮丧，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是多是少就这样了，不如从虚幻的期许中抬起头来，用心地看一看西天无边的霞光，看一看渐趋宁静的大海，看一看恢复了本真的山峰，让心走得远一些，就会忘掉眼前的是与非，就会变得像秋空一样清明澄澈。
    阳台上的凤凰树也开始更换叶子了，这让我很奇怪，在南方它是要到春天才换叶子的，莫非到了这里也会像其它树木一样望秋而陨？这多少让我有些失落——我把它带到这里来，不是想让它和这里的树木一样荣枯，而是要看它原本的样子的。忽然又想，也许它在南方的时候也是这个习性吧？可能是我当初没有用心观察——这不过是一个现象，不知有多少美好的东西都在忙忙碌碌中、斤斤计较中、是是非非中给忽略了，现在再想拾起过去的脚印已是不可能了……于是又想起南方的秋，想起南方秋天里走过的街头和街头的老榕树，想起成群的蚊子和找不到水喝的蚂蚁，想起羊蹄甲紫色的花，想起窗外的夜来香和小径边的七里香，想起无聊的午后和看书看到头晕的夜晚，想起那些人的声音和神态……淡淡的心绪就在这淡淡的秋意里飘荡，说不上喜，也说不上悲。
    这就是初秋吧，秋味儿还不够浓，真正的秋还要等一个月左右。
                                                           2010.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