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上的玉观音
哦，天哪！

    虔诚地挑选一玫玉观音挂在颈上，于是放心大胆地走东走西，似乎一切都已经找到了依托。怎么会不呢？那晶莹的小挂饰在胸口上荡啊荡的，时时在敲击着自己：别忘了当初挂上去时的诺言！是啊，当初是有承诺的，不做对别人不利的事，不因别人的是非而恼怒，不让一切虚妄之心试探自己……不仅如此，这小小的玉石上还寄托着厚重的嘱托，好好生活，不要让任何东西伤害了宁静的心……
    诺言是对自己的警示，嘱托是对自己的期待，所以它不能离身。
    我不知道菩萨是否同意在他的化身所赋予的意义，是否真的在某个缥缈的地方盯着我的一言一行。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我们把座右铭仅仅刻写在桌子上，那不过是一个摆设，是拿来给别人看的。我经常是忘掉自己的胸口一直挂着一玫小小的玉饰的，只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碰到它，心里产生一阵温暖和适意，觉得人有所寄托真是好得不得了，可以随时随地给自己以安抚和帮助。我想，所有人都会有一个寄托吧，否则生活该有多么孤寂，多么茫然。
    外出旅游时经常听到一些人推销玉器。先讲一些非常玄妙的故事，比如一伙人外出，不幸遇上了车祸，一车人都受了伤，只有一个人毫发无损，起来一看，身上的玉菩萨裂了一道口子，原来是菩萨在暗中庇护了他。然后说，玉是可以养人的，如果人的身上不佩戴点玉器，就好像乘坐飞机没买保险。如果大家还不动心，就要搬出第二套方案，讲某人在某个地方遇到了高人，让他买一个玉佛戴上，结果他不听劝说，最后出了事情，后悔莫及。每当听到这样的推销，我都会在心里暗暗发笑——如果一个人只想从菩萨佛祖身上得到什么，怎么可能得到菩萨佛祖的佑护呢？神灵的庇佑不是在你摔倒的刹那从天空一把将你扶起，也不是在你身下塞进一个软垫，而是告诉你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事情应该做，只有这样，人才可以趋福避祸。如果失去了这些，玉不过是一块小石头，它能给人带来什么呢？
    曾在一些寺庙里看到一些祈求的人，手擎香烛，念念有词，而每一句都离不开自己的利益，从自己的财富、幸福，到父母亲友的平安健康。我时常为此感到疑惑，天下有那么多人在祈求，每个人都给佛祖菩萨开了一个长长的账单，佛祖菩萨怎么忙得过来呢？说句不敬的话，如果几炷香火就能换来这么多宝贵的东西，佛祖菩萨的工价也未免太低廉了。
    说到这里，想起了一位佛学者说过的一句话：佛就是觉悟。如果一个人不觉悟，即使天天烧香拜佛，也难得内心的宁静。有这样一个故事：
    某人在屋檐下躲雨，看见观音正撑伞走过。这人说：“观音菩萨，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段如何？”　
　　观音说：“我在雨里，你在檐下，而檐下无雨，你不需要我度。”这人立刻跳出檐下，站在雨中：“现在我也在雨中了，该度我了吧？”观音说：“你在雨中，我也在雨中，我不被淋，因为有伞；你被雨淋，因为无伞。所以不是我度自己，而是伞度我。你要想度，不必找我，请自找伞去！”说完便走了。　
　　第二天，这人遇到了难事，便去寺庙里求观音。走进庙里，才发现观音的像前也有一个人在拜，那个人长得和观音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这人问：“你是观音吗？”　
　　那人答道：“我正是观音。”　
　　这人又问：“那你为何还拜自己？”　
　　观音笑道：“我也遇到了难事，但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这个故事似乎有损菩萨的慈悲形象，但是却明白地告诉我们：一个人要想摆脱困境，必须跳出自我看自我。
    如此说来，颈上的玉饰既是观音，也是我们自己，观音正是我们在善的镜子前照出的最美好的身影。如果只把用善庄严起来的自己当作装饰，即便是用最贵重的材料制作，也是可以估出价格来的——谁能给善心、善行报个价来呢？
                                                                   201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