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生命都有源头
哦,天哪!
我们可能经常怪讶路边那个不知冬夏的疯人活着有什么意思,甚至还为他们不知道应该结束这样可悲的生命而感到悲哀——不能保证一个生命完整地存在,不能让生命显示出应有的尊严,他活着的目标是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样低劣的生命形式的乐趣吧。
弄死一只小虫子,比如说庄稼上的害虫、嗡嗡乱飞的苍蝇、一条用作鱼饵的蚯蚓或者一只正在不知为什么而忙碌的蚂蚁,我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谁让它们只是一只虫子呢?虫子的生命在人的眼里微不足道,因为它们不会像人那样思考,没有人应有的价值和尊严。我们可能会保护一只老虎、一条鲨鱼、一只小鸟,但很少有人觉得虫子也有它生存的权力。这不奇怪,因为虫子的生命形式和人相比、和这些高等动物相比太卑微。
小草的生存更为低微,它不需要人们对它怎么样,也不会主动去寻求什么,种子落在哪里就在哪里扎根,至多向着阳光扭一扭身子。可是它们的遭遇却并非如此随性:长在深山里的可能多少年也没有谁去欣赏,尽管它的花可能惊艳绝世;长在路边的稍不留神就会遭到践踏,等脚或蹄抬起,再一点一点挣扎起流着绿浆的肢体,等待时间来治疗;还有的不知为什么长在了碍眼的地方,人们必除之而后快。如果说一只小虫子的死还会给人带来或喜或悲的情绪,一颗小草的生死则完全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当然了,有的草会让人牵挂,那是因为它可以装点人的生活,甚至还和某些人的名气、利益相关;有的虫子也会让人放不下,或者它给人带来了病毒,或者它给人带来些花蜜。人不也是这样吗?不要说路边的疯子,就是正常的人能引人关注的又有几个?让人获益的,或对人有害的,其余的或如深山路旁的小草,或如生生死死的小虫。
曾问过一些尚未真正步入社会的孩子:你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不论家境如何,不论学习成绩怎样,不论自我评价高低,答案却是空前的一致——社会上的等级观念。我不知道这些未出茅庐的孩子是从何处感受到这样的压力,或许那些小虫、小草也会有这样的感慨?
其实,如果万物真的像书本上说的那样是由上古时代的无机物、有机物、微生物一点一点发展而来,那么,每一个生命体的背后都有一条长得无法想象的生命链,在这条生命链的任何一个环节上出现哪怕一点点差错,这个生命链就可能断裂或者向另外一个方向发展。这样想来,每一个现存的生命都是了不起的,虽然经历了千千万万磨难、灾难,还没至于灭顶,不是一件非常幸运而又伟大的工程吗?我不相信什么“生而平等”,除非面对上帝,否则生而平等就是一个欺人或者自欺的幻想,但我相信所有生命的源头都是相同的。这样的说法可能已经走出了尘世,或者走出了中国文化。
在《圣经》中,人类的祖先只有一对,他们都是上帝的孩子;而在中国神话里却并非如此。那个创造人类的老祖宗,用泥巴捏了很多泥人儿,觉得工作进展太慢,就用绳子沾了泥浆乱甩,于是捏的泥人和甩出的泥点就决定了人和人是不同的;据说又突然来了暴雨,她老人家赶紧把晾晒的泥人往屋里搬,开始还一个一个拿,后来就用笤帚扫,又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揣想那形态各异的泥人的遭遇,多像今天的芸芸众生!老祖母已经千辛万苦了,难道我们还要责怪她做事不公?应该庆幸,毕竟我们还成为某种生命,如果就是一堆烂泥,便也只好这么存在着了。
人本来就是与万物同样的平凡之物,只因为落在了不同的土壤里,才或肥或瘦,但面对起源和归宿,任何人都不该有很多话说。而在由始至终的过程中出现差异,实在是所有机缘的巧合。看清了这一点,自傲与自卑都是可笑的。可是人们偏偏只看这个过程,费尽心机企图扭转生命的方向,把许多银子送给连自己的命运都搞不清的算命先生,这有什么意义吗?
2009.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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