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灵魂在空中飞翔
哦，天哪！

    我曾这样鼓励我的学生热爱写作：自从我开始喜欢写作，我几乎是五毒不侵了——没有什么能让我觉得生命不可爱；即便是把我关在牢里，我也不会觉得生活无趣。学生听了呵呵呵地笑，大概是把我当成街头卖野药的了，他们喜欢说手里拿着的黑黑的膏药包治百病。我得声明，我说的是实话，是真实的体验。
    生活中有几件事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因为慢而又产生心烦，因为心烦而导致情绪低落，最终连事情也做不好。
    第一是等车。不管是等车来把你载走，还是等车把你期盼的人送来，都会让你度过一段时间的煎熬。用不完的时间像粘在脚底的口香糖，软软地缠住你，越拽越长。很多人喜欢带本书或买份报纸来打发这多余时光，现在手机也成了消磨时光的好工具。可是如果你忘了带书买不到报纸手机里又没有有趣的游戏怎么办？假如你有写作的习惯，这段时光就会变得非常美妙：把平时没有空闲展开的话题在头脑中细细地展开，把即将到来的旅途或者亲友正在进行的旅程放到想象中去演义，把过去的一些生活片断进行连缀和重组……自己在心里写一篇文章给自己读，常常使多余的时光显得不够用。
    第二是失眠。我很少有失眠的经历，但经常听到朋友抱怨失眠带来的痛苦。虽然不失眠，但从躺下到入梦还是有一段时间的，我不会让这段极静的时光在黑暗中流逝。事先找一个感兴趣的话题，躺下以后就开始去整理它的框架，设计开头结尾，填补中间的事例或者故事情节……往往很多东西还没有打点停当，思绪还在星空月下飞翔，睡眠的轻纱就悄悄地落下来。梦里有时延续着未完的故事，有时则又别开天地，一个喜悦或者忧伤的故事就此开始了。
    第三是监考——当然，你必须是老师才有机会体验那份无聊。凡是经历过监考的人都知道，考场里除了正常的工作和发呆，别的事情是一律不准做的，所以一场监考下来，很多人都感到精疲力竭。我喜欢做的事有两样：一是观察，看每个考生的动作、表情，推测他们此时的心理活动，联想自己做学生时考试的经历，于是枯燥的工作里便有了很多有趣的发现和联想，原本难捱的时间也随之生动起来。二是联想，随便从什么地方找到一两个词语，然后沿着这个词语去展开自己的联想空间，把联想的内容整理一下就是一篇很有意思的小文字；有时还可以回过头来去寻找自己联想延伸的线索，看看自己的思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当然了，这种编故事逗自己开心的事情可以随时随地进行，一旦将自己的思绪放飞起来，眼前的一切便成为背景，也就不存在什么无聊、寂寞和孤独了。
    这种放飞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每当心绪不佳的时候，把自己的灵魂从现实中赶出去，眼前的苦难从高处看就没什么不可承受的了。这种感觉大概源自小时候玩蚂蚁。蚂蚁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生活，你用一个樟脑丸轻轻一划，便让它们惊慌失措，你悄悄丢下一点食物碎屑，它们便欣喜若狂。可是我们在边上观看，却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们的生活难道不是这样吗？灵魂飞得越高，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就变得越小，长江大河不过是细细的亮线，崇山峻岭不过是小小的泥丸，还有什么飞跃不过去的障碍呢。一切不过是一种生命的体验罢了。
    放飞还是一种远离，而远离往往产生美好。当年为一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的同学，一旦分别，就连当初的不愉快也变成了美好的回忆；吵架怄气的夫妻，妻子经常背起小包袱跑回娘家，过几天双方的气就全消了，不能不说是一种生活的智慧。对于我们生活着的城市或者乡村，我们会抱怨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而当我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则觉得这里也有意思那里也有意思，甚至原本不好的生活环境也会因为远离而觉得美好起来。所以说，熟悉的地方只有环境而没有风景，要想看风景必须让自己飞走。换一种视角去看同一个东西心境就不一样了，这是写作教会我的生活方式，是写作赋予我永远快乐的本领。
    大多数情况下，我就这样在自己的空中飞翔着，快乐地鸣唱着，像一只不肯降落的鸟。
                                                               200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