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雪的冬天
哦,天哪!
虽然已经明显感觉到天气开始转暖了,但是羽绒服还没敢脱,不是不想脱掉这份厚重,是身边的人再三告诫:怎么,不记得这里的倒春寒啦?记得,那是比冬天还要寒冷的感觉,所以比冬天更为让人害怕。
不过若干年前这种告诫对我是无效的。记得还在东北的时候,春节过后很久才开始化雪解冻,白天满地雪水横流,夜晚依然冻得树枝咯吱咯吱响。被棉衣累了一冬的孩子们就想趁中午那点阳光轻松一下,瞅着大人不注意,悄悄把里面的衣服扯下一两件;每到这个时候,妈妈总会说:不要急着脱衣服啊,春天的回头寒会冻死人的。嘴里应着“不脱,不脱”,脚下早已偷偷往外溜。冲到太阳下面,那种轻快一直透到心里,直把满地雪水跺得四处飞溅。那时,地是白的,天是蓝的,晶莹得像玻璃一样闪着光。
现在,我能够接受这种忠告了,虽然整个冬天没有一粒雪。
没有雪的冬天会显得特别漫长,不知从什么时候算冬天的开始,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冬天才结束。天总是灰蒙蒙的,地也是。某个时刻突然觉得春天差不多到了吧,就想把身上的衣服减一些,尽管现在的冬装并不重,但总是给人一种缩头缩脑的感觉,变一变,或许心境会轻松一些?终于没能鼓起勇气。
南方的朋友打电话来:那里的冬天过去了吗?在他们的心目中,我现在一直是在寒冷中苦熬着的。还没呢,我还裹得像粽子一样在街上走啊。我答。他们就呵呵地笑,说那还是回来吧,这里只要一件西服就可以了啊。这我知道,此时那里洁白的七里香点缀在绿油油的叶丛中,早已把空气都染成了香的;凤凰树正在脱去经冬的叶子,准备打苞开出火一样红的花了;还有鱼尾葵、凤尾竹、木棉花、棕椰,只要一场小雨下过,都是一番崭新的样子。我不能回去,我告诉他们,我还没有看到今冬的雪呢!今冬已经不在,下雪要明年了啊!他们又笑。——是不是在温暖的环境里,人就容易笑的?他们一定在猜测我皱巴巴的样子,像电影里的西北老汉,穿着灰黑色的棉袄,把两只手对插在袖子里,跺着脚看天,嘴里嘀嘀咕咕:这么冷个天,怎么会不下雪呢?
这次他们没笑,说:怎么还是那么倔!雪是说下就能下的吗?而且为什么冬天一定要下雪呢?这我没有办法给他们解释,生长在南方的人,是无法理解雪对于北方的意义、对于冬天的意义的。我说:我不过是穿着冬衣等一场雪罢了,还算倔吗?那要是就不下雪,你的冬衣就不脱了?我呵呵地笑,心里说那也不会,人哪能坚持到疯傻的地步呢。
是啊,这个冬天怕是没有雪了,小花园里蜡梅的幽香已经快散尽了,铁杆海棠上鼓满了花苞,有一朵已开得鲜红。向远处望去,山的颜色似乎也有了一些变化,不再像年前那样灰冷。看来真的该脱冬衣了,倒春寒来了再穿上好了——人哪能让季节固定了生活节奏呢。
要不……还是再等等吧,万一换了春装春天真的就来了呢?虽然我知道季节也一样不会被人们的衣服固定了脚步,还是希望我的这份期盼能够带来一场雪——要不,这个冬天算怎么回事儿呢?
20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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