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柚飘香
哦，天哪！

    近几天，街上的水果店开始卖柚子了。柚子不是本地水果，一问，果然，老板说：这柚子好啊，从福建运来的！当然应该是福建产的——中国产柚子的地方应该有很多，但在我的印象中只有福建那片红色土地上才能长出如此圆润明亮的柚子。

    是蜜柚吗？我问老板。当然是啦，除了蜜柚，还能有什么？老板理直气壮地回答，似乎在这地界只有他是懂得柚子的。我顺手拿起一个，对老板坏笑道：福建哪里产的？老板也不含糊：琯溪蜜柚当然是琯溪产的嘛！琯溪是泉州的吧？我又问。哟，你对那里很熟啊！老板略显激动。我说不是很熟，但我知道琯溪是漳州平和县的，不是泉州的；而且琯溪蜜柚比你这柚子要大很多。老板知道自己掉了底，赶紧笑了，说：既然是柚子故乡来的，就给说说吧。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好吃就行。
    一边帮一位朋友挑柚子一边说：选柚子一般要一闻二叩。闻，就是闻香气，熟透了的柚子有很浓的芳香；叩，就是叩按果实外皮，看外皮是否有下陷，下陷没弹性的质量较差，叩打时听其发出声音，辨别果实生熟和质量的优劣。挑选柚子最好选择上尖下宽的，表皮薄而光润，并且色泽呈淡绿或淡黄，如果看起来是柔软、多汁的样子更好。刚采下来的柚子，滋味不是最好，要在室内放置几天，一般两周以后，等水分蒸发一些，甜度提高，吃起来味道才好……虽然我说的未必准确，但一套一套的，颇能忽悠人，渐渐地水果摊前围上来一些人，有让我挑柚子的，有问我吃这东西有什么好处的。
    忙了一阵，我终于拍拍手，悄悄地退了出来，因为我觉得自己如果不是老板的“托儿”，就有点祥林嫂“我们阿毛”的嫌疑了。为什么在那里生活了几年，见到几个柚子也会如此喋喋不休呢？买柚子的顾客不知道，我在说着关于柚子的话题时，心里是那里的山水、那里的草木、那里的街道、那里的人和往事，淡淡的温馨和酸涩在心头缭绕不散，正如这柚子的味道，浓郁的香气里总夹杂着微微的苦涩。我说不清那里究竟给了我什么，可是每每生活中出现了与那里相关的东西或事情，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地方，想起榕树，想起棕椰，想起凤凰木，想起香蕉园，想起温暖如春的冬季，想起和那帮兄弟一起度过的亦乐亦愁的日子，甚至还要想起鼓浪屿的琴声和大嶝岛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想起跨海大桥的灯火和梵天寺幽远的晨钟……凌乱的回忆和凌乱的心绪纠结着，再也理不出介绍蜜柚时那么清晰的头绪来。
    我说过只要经历过一个地方，那里的风物人情就必然会在我的生活里打下烙印。现在不仅是我，连孩子都喜欢吃柚子，喜欢喝汤，甚至语言中还不冒出几个闽南词……我并不因此而得意，有时想想还会告诫自己：这是何苦呢，难道念念不忘过去的一切，就能把当初的生活嫁接到现在的生活中来吗？就像吃柚子，虽然味道可能与那里没有太大的差别，可是还能像原来那样扛一大袋扔到床下，每天吃得肚皮胀起来吗？还能挑选一只长相优雅的柚子用心割成一只小碗放在窗台上晾晒吗？还能剥出一瓣饱满的柚子来招待我的朋友吗？……
    然而情绪终究是情绪，它总是一经触动就不由自主地蔓延开来，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给别人挑完柚子，自己却没有买，因为怎么看它也不像曾经吃过的，害怕苦味儿太重。——那就等找到感觉再吃吧。
                                                           2008.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