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浪与弄潮
哦，天哪！

    冲浪这个词语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体育运动和网络上都用它，但真正理解它还是最近的事情。需要交待的是，虽然我一直生活在海边，对大海有着特殊的依恋，但是我对大海的了解大多限于观赏和倾听，或者说我更喜欢与大海进行精神上的对话，走入大海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为什么这样，我也说不太清楚，只记得多年前一位朋友的一句话：如果向大海索取太多，你就是一个赶海人，而不是个爱海人。
    前几天陪远方的朋友去看海，终于忍不住下了水。那个小小的海湾不是很大，但是与大海没有一点隔阂，所以风很小而浪很大。把自己浸泡在海水里，就感觉到了它的咸涩。恰逢涨潮，从辽阔的海面上滚来的波涛，即便到了近岸也依然很有气势。波浪有两种，一种是海水悄无声息地涌动，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远处逼过来，然后身边的海水猛地升高，把人推出老远，这应该叫波吧；还有一种是后面的海水涌上来，形成高高的水墙，翻着白花向下压，来到身边劈头盖脸地把人打到水下，这似乎叫浪更准确些。我在波和浪的推搡、打压下，很快便觉得精疲力竭、满嘴苦涩。但是，有一群游客却玩得很开心，他们对着翻滚而来的波浪大喊大叫，每当自己陷入波浪的包围时，用力一跳，波浪就从他们身边滚过去，然后再去面对后面的波浪。
    他们的情绪立即感染了我。我屏住呼吸，将身体交给海水，只轻轻地爬着狗刨。当海浪冲过来时，迎着浪头而去，以为免不了呛一口海水，谁知海浪却轻轻地把我托起，然后又轻轻地把我放下，根本没有把我打翻的意思。这让我颇感意外，立即把体验告诉身边那些人，于是很多人都像我一样，面朝大海，在波峰浪谷中起伏。后来，我背向大海往海边刨，情况却完全不同。波来了还好，依然把我托起再放下，而浪却从我的身上踏过，把海水灌进我的耳朵和鼻子，眼泪也被呛出来。朋友看着我被海水冲得七零八落的头发大笑，说谁让你不去搏击风浪、偏要随波逐流？
    回到岸边，我看着大海出神，因为我一时弄不清大海给了我什么暗示。迎浪而上，自然可以享受大海的礼遇，可是如此浩瀚的大海我能游到哪里？顺流而下，很快我就可以回到岸边，为什么海浪又要呛得我泪流满面？生活中人们对征服者也总是赞赏有加，对逃避者不屑一顾，可是哪一个征服者心里不是虚弱迷茫的？征服高山的人最终还要回到高山的脚下，征服大海的人难道不是渴望着回到岸边？有人说登上山顶的人才可以看到别样的风景，穿过彼岸的人才明白此岸的狭隘。这我相信，而且非常敬佩那些勇者。然而看到那些成百上千年被大山拥抱的小小村落，看到那些坐在礁石上牵着一根细细钓线的渔翁，心里更是生出一种踏实和温暖——我不知道那些村氓渔夫是不是早已参透了一个道理：山的外面还有山，水的彼岸仍是水。
    白鸥在海面上翩翩起舞，小鱼在水底东游西逛，海轮鸣叫着驶出港湾，渔船悠悠地返回码头……自然和人类描绘的风光让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合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沙滩和夕阳。一个孩子的呼喊吸引了我，他说：只要和海浪垂直就不会被呛到！我审视自己回岸的路线，真的与原定的方向有了偏差，原来如此！不论前进还是后退，都必须正对海浪的，这才是弄潮吧。
                                                         2008.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