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女孩儿的故事
茶余饭后：http://blog.sina.com.cn/houcheng

    很小的时候，听妈妈讲过一个笨女孩儿的故事。说过去有个女孩儿很笨，一天妈妈在缝被子，让女孩儿去做饭。女孩儿别的不会做，只看过妈妈做面条，于是她也准备做面条。可是和面时不小心水加多了，面和得太软。她喊妈妈，妈妈说：笨，再加点面不就行了吗？一会儿女孩儿又喊妈妈，说面加多了，太干。妈妈说：真笨，加点水就不干啦！然后水又加多了，然后面又加多了……最后妈妈生气了，骂她说：蠢东西！如果我不是不小心把自己缝到被子里了，看我不捶死你！记得当时是秋天，妈妈正铺了一张大席子在枣树下缝被子，我们就笑得在被子上滚来滚去——天下哪有这样的笨小孩儿！
    有一天同事不知为什么又讲起为个故事，又惹得我们大笑。笑完以后，几个人开始分析女孩儿的可笑之处：面和稀了，自然要加干粉，面和干了也只能再加水，解决问题的思路是正确的，没什么好笑；好笑的是她一直没有把握好量，几次三番也没能校正好加水或加面的精度。这样一分析，大家就觉得其实没什么好笑的——人的一生中，同样的错误不知要犯多少次呢，谁吸取教训了？谁又能把人生拿捏得那么恰到好处呢？
    当然，我想的还不止这些。我还想起横跨几千里、纵历几十年的那个秋天，想到刚刚红了蒂的枣儿和新棉被散发出的阳光的香味，想到那个笨女孩儿即使被妈妈捶一顿也还是幸福的，因为再笨的妈妈也是妈妈，依然能让棉被散发出阳光的香味，那是任何智慧都替代不了的。
    后来我把这个故事讲给朋友听，朋友是个做了妈妈的人。听完以后，她竟然没笑，说你们这些男人就知道编排我们女人，为什么在你们眼里女人都那么笨呢？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那还能是什么意思？男人永远不会把自己放在一个背景里生活，从来不想着自己的妈妈是女人，老婆是女人，女儿也是女人，总是把自己当作生活的中心——没有这些笨女人，你们活着还有什么味道？说实话，这是我没想到的，也许真的如她所说，男人总是很自我吧，做事情总是忘记前后左右，所以责任心没有女人那么强。我甚至有些后怕：所谓男人更有决断能力，是不是正是缺少责任心的表现？
    我又试着把笨女孩儿的故事讲给儿子听。儿子笑完以后说：都是那个妈妈笨啊，她没说清应该加多少水嘛，还把自己缝进被子里去了！他的话和当年我跟妈妈说的完全一样。记得当时妈妈听了我的话以后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今天想来我是伤到了妈妈的，只因她是妈妈，所以把一切都承受下来了。我们天天说爱妈妈爱妈妈，可是我们爱妈妈什么了呢？把所有的过失都推给她，却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只因为占着她生养了我们的便宜，就不顾及她的感受，随意地向她们撒泼，再撒娇，就以为是对妈妈的爱，这样的爱真是太廉价了。
    ……
    笨女孩儿的故事一定还会在各种场合流传，笑声一定还会在不同时代、不同情境下震荡人们的心肺。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猛然觉得，其实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安排得很拙劣，现实生活中应该是另一个版本：
    过去有个男孩儿没有妈妈。一天爸爸在缝被子，让男孩儿去做饭。男孩儿别的不会做，只看过妈妈做面条，于是他也准备做面条。可是和面时不小心水加多了，面和得太软。他喊爸爸，爸爸说：笨，再加点面不就行了吗？一会儿男孩儿又喊爸爸，说面加多了，太干。爸爸说：真笨，加点水就不干啦！然后水又加多了，然后面又加多了……最后爸爸生气了，骂他说：蠢东西！如果我不是不小心把自己缝到被子里了，看我不捶死你！
                                                        2008.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