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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跫音[6]

(2008-03-31 23:50:45)
标签:

爱情亲情

情感

分类: 生活絮语
1.gif 深巷跫音
茶余饭后:http://blog.sina.com.cn/houcheng
                             
    自从那天和胡琳到江边走了一圈儿,米雪的脑子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东西在缭绕。一个人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一首歌儿在心头时离时合地荡着,可又一下子说不清那是什么,仿佛有个一群孩子在她耳畔低声吟唱,“离水鸭,离水鸭,慢慢离水哗啦啦……”哦,这是小时候和家乡的小伙伴一起玩的游戏,一大群孩子手拉手,一边转圈儿一边唱。上班的时候,这声音依然不绝,她想自己是不是患上了幻听症?仔细想想好像不是,因为这声音响起的时候,自己烦躁的心情反而平静。
    一天她在给学生讲课的时候,讲到了刘禹锡的《游玄都观》和《再游玄都观》,说你看刘禹锡多么执着,写第一首诗得罪了权贵,从此一贬再贬,十四年以后他回到了京城,又写了后一首:“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这是对正义的一种坚持。再比如说白居易吧,在苏州杭州做过刺史,就时时刻刻忘不了那里,“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人的情感有时就是这么……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把“古怪”两个字换成了“奇特”。说完以后,她的心微微震了一下:苏杭?江南?我是不是该到姐姐那里看看?算了吧,回去一次就要和姐姐一起到父母的坟头抹一回眼泪。父母在世的时候没有这么依恋,怎么越长大反而越觉得需要父母了呢?哪怕是冰冷的坟墓,也让她有一种怀抱的温暖。
    她决定“五一”长假的时候回老家一趟。不过那是个伤心地,父母在“文革”的时候在那里被打倒,不得已迁到南方,一直到去世也没回去过。父母究竟因为什么被打倒呢?当时米雪还小,不是太明白。父母也从来没和她再提起过那段往事,但她知道,其实父母很想念老家,不回去似乎也是一种特别的思念方式吧。她想知道,当年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一行行柳树婀娜地向后退去,一排排白杨傲然地闪过窗口,她在一个被白桦林包围着的车站下了火车。她带着一个悬念,回到了阔别近三十年的老家。
    五月的乡村是那么宁静,虽然山上的草木没有南方那么青翠,水分充足,但旺盛的生命力还是覆盖了故乡留给她的记忆。她记得是初春离开这里的,白雪已经融化,道路满是泥泞,周围的山林和田野都是灰黑色的,正如她们一家当时的心境。她记得最清楚的是小镇南边的那片小海,父亲经常带她和姐姐到那里去,那里有父亲管着的大船。父亲最后一眼回望家乡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我们必须到一个有海的地方安家。为什么一定要到一个有海的地方呢?当时她不理解,后来她问过父亲,父亲说,一个热爱海的人看不到海会变得委琐。
    现在的小镇已经完全不是当年的模样了,很有些海滨城市的味道,只是那海腥味儿还在空气中飘荡着。她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落脚,只好先到一个宾馆里住下来,然后再去打听当年的亲友和邻居。
    比父母年长的人大多已经告别了人世,和父母同龄的人也已搬迁得七零八落,和自己同龄的人更是像蒲公英的种子,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她走过那座石桥,在一座屋顶长满蒿草的老屋前停下来,用力地回忆当年天天穿过的小巷,没有踪迹了,三十年足以把那些高低错落的老屋荡平,足以把许多往事风化。路上的行人都以陌生的眼光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或者连看也没看她——陌生,只是她自己的心理感受。
    她搭了一辆人力三轮来到海边,这里也不是她小时候的模样,那时是桅杆林立,彩旗飘飘,渔歌和口号声把海腥味儿都冲淡了;现在,这里已是一片海滨公园,沙滩,阳伞,林荫大道,雕塑和石椅。米雪定了定神,用心辨认着记忆里的遗迹。她终于看到东边的小山脚下还残留着一块纪念碑,原来那里是一座烈士陵园,石碑上还刻着爷爷的名字,他是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
    米雪的记忆之门终于慢慢启开了。无数穿着军绿或海蓝色衣服的人,手里拿着红本本拼命地挥舞,喊着震耳欲聋的口号;纪念碑下,也就是爷爷的名字旁边,站着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低着头,脖子上挂着牌子和破鞋。奶奶吃力地抱着米雪,牵着姐姐米雨,也被赶到这里来观看。米雪记得奶奶脸色铁青,嘴里念念叨叨:没有天理了,没有天理了……那天晚上,奶奶上吊了。
    米雪掏出手机拨通了姐姐:姐,当年爸爸妈妈他们在老家到底犯了什么罪?姐姐声音很诧异:小雪,你在哪儿?为什么问这个?姐,我在老家那块纪念碑前,我想知道爸爸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姐姐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一个轮廓。
    父亲当年总是在海边工作,很少回家。有一天妈妈来看他,两个人在爸爸的办公船上在一起,被人发现了。后来有一只船出海翻了,那些人就说是因为爸爸妈妈……米雪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当年好像就有差不多大的孩子向她和姐姐吐口水,还骂她们狗男女。她恨过爸爸妈妈,恨他们脖子上挂着破鞋的样子。男女在一起就是狗!她当时似乎就是这么想的。“离水鸭,离水鸭,慢慢离水哗啦啦……”当时她只能远远地站着,看别的小伙伴手牵着手连跑边唱,她也想跑想唱,但她害怕别人向她吐口水。
    她决定立即回去,不想再去寻访什么,不想再一次让镇上的人想起什么狗男女——尽管今天的人们生活方式已经天翻地覆,但人的观念哪里就会在几十年里完全改变?当年人们不是天天喊着破四旧吗?父母不是照样要接受千百年留下的封建观念的羞辱吗?
    火车的轮子撞击着铁轨,发出铿铿锵锵的节奏,而米雪的眼前却不停地闪现家门外那条粗石铺成的小巷,还有墙壁上花花绿绿的纸片,低头走过纸片的爸爸妈妈。
    现代化城市——小巷,小巷——现代化城市,在米雪的眼前和心底反复地交叠着,把她的心脏压迫得隐隐作痛,血液也似乎凝固了。
    火车驶进自己生活的南方城市时,她才像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走出站台,五月的阳光溶解着栀子花的香味儿一下子包围了她,让她的心慢慢地温暖、苏醒过来。江南好,风景旧曾谙……米雪想,以后大概不会再惦着老家了。
                               (待续)    2008.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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