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以前杨娟来过这条小街，可是那时的心情不一样，今天是在为自己的一生走这条路啊！开始还有说有笑，等长生指着五楼的一个亮着灯的窗口说“老婆，那就是我家”，两个人一下都沉默了，他们期待着老人能接纳他们，这样的期待是多么强烈啊！妈妈会说什么呢？他们无法预测，长生只希望妈妈骂自己，不要伤害杨娟，杨娟则希望婆婆发发脾气，然后听她解释。
长生轻轻地敲敲门，低声喊：妈，是我，长生啊！屋里一阵窸窸窣窣在声音，长生知道那是妈妈来开门，妈妈真的老了，以前走路都是咚咚咚的，心里一阵难过。妈妈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你还要我这个妈啊……一抬头，看见长生身后跟着个漂亮的女人，心里就猜个差不多了，她还不知道长生已经拿了结婚证，只以为长生带来给自己看看。长生赶紧介绍：妈，这是杨娟，我们今天领了结婚证了。杨娟上前一步，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声音还没有落，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生生地把杨娟的一声“妈”夹成了两段。长生一迭声地叫：妈，妈，你开门哪，听我们解释……长生妈妈说：你们走吧，我没你这个儿子！
他们在门外站了很久，最后只好把带来的礼物放在门边，转身下楼。来到院子里，长生习惯性地抬头看看家里的窗户，灯已经关了，他知道，妈妈的心里已经是黑夜了。长生拉过杨娟的手说：娟，对不起，让你难受了吧？杨娟挎起长生的胳膊说：她是妈妈啊，我没那么小气。以后我们还来！长生心里涌起一股热流，流遍了全身。
长生他们结婚了，这消息很快传遍了单位，很多人半真半假地来讨喜酒吃。长生他们已经料到人们的反应了，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应答着，直到那些人闹得无趣，才平静下来。
长生和杨娟商量，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杨娟说：算了吧，不要再惹风波了，就这样不是很好吗？长生说：那不行，你又不是我偷来的，哪能让你受这委屈，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杨娟说：那就范围小一点吧，请请你的朋友和家里人，行吗？长生知道杨娟害怕那种场合，也就同意了。
婚期定在五一节，正好放长假，不用请假。长生又去请妈妈，妈妈不肯来，说她没有长生这个儿子，也没有这个儿媳。
婚礼那天，长生在饭店订了几桌菜，请了几个同学、几个同事，还有他高中时的班主任。杨娟家人都来了，可长生家只来了弟弟一家，妈妈还是不来。婚礼没有那些繁琐的仪式。先是长生讲了几句话，大意是人生可能是一个艰难的历程，但也可以是愉快的旅程，人与人之间只有用真心才能换得真情，最后向来宾表示感谢。他讲完，杨娟的母亲也讲了话，这位小学退休校长百感交集，说了女儿的一些不是，表达了对长生的称赞，还希望大家能理解二人的感情，支持他们的工作，说得在场的人无不佩服。
杨娟的母亲礼节性地请亲家也讲两句，可是长生弟弟不敢上台，没办法，长生只好请他中学的班主任代表家长讲话。班主任介绍了长生当年的人品，称赞了他敢于追求真正爱情的勇气，最后说：在座有不少是我的学生，以前我不能跟你们讲很多情感问题，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爱情不是三分钟热度，不是过小家家，它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当两个人的激情渐渐降温，很多人会以为爱情已经消失，于是产生这样那样的想法，这都是违背道德的。两个相爱的人，只有以诚相待，才能不断在平凡的生活中撞击出生命的火花，才能让爱情不老。愿长生和杨娟给我们创造出爱情的典范！班主任的讲话，赢来了一片掌声，有几个已经步入爱情疲劳期的学生，纷纷站起来向老师敬酒，说：老师啊，当初你多给我们讲讲就好了，我们看到一些书上说爱情的生命是多长多长，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爱情了呢，今天你让我们真正理解了感情，哪天请你吃饭，你再给我们讲讲。班主任一一应着，他的心里有些沉重，他感到现在人对感情问题实在是太浮躁了。
婚宴结束后，大家亲亲热热地散去。长生弟弟把长生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说：哥，这是妈妈让我带给你的。抽时间去看看妈妈，你也不是不知道，爸爸去世以后，她靠的就是这股子倔劲儿才把咱俩带大的。你和嫂子多去说点好话，啊！长生打开红包，里面有一张存折，还有一只玉镯子。他知道妈妈有一对玉镯，是奶奶留给她的，她说过将来给两个媳妇一人一只。长生把镯子给杨娟戴上，两个人泪水都在眼里打转。
五月是这里最美丽的季节，山青水秀，蓝天碧海，路边的罂粟花开得亭亭袅袅，人像走在一个大花园里，精神格外清爽，更不用说沉浸在爱情中的人。不过长生今天心里并不像以前想象的那么快乐，妈妈没来参加他的婚礼，仿佛是一个病灶，时不时地揪痛他的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才能接受杨娟，接受他们的婚姻。
（待续）
20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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