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几天以后，莉娜和左联一起下去调研，回来的路上问：左，你原来不叫左联吗？左联一愣，问：你怎么知道？你们那天喝酒，我不是喝多了吗？其实我没睡着，不想扫你们兴致，假装睡着的。我听疯子向毛头打听你小舅爷的事，后来就扯到你的其它经历上了。
左联说：我是大年三十生的，我妈就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左年，上大学的时候改的。
干嘛要改呢？不是挺好嘛！
还不是你那天说的，觉得土气嘛。正好三十年代有个文学团体叫“左联”，我就叫左联了。呵呵，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嘛！可是还是被你说土气。
土气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傻气，王小丫是最土的名字，现在多响亮！——不过你有点傻气，只看到桌面儿上的东西，看不到桌子下面的事儿。平平静静说话的莉娜其实挺文静、挺智慧的。
有一天上班以后，局长办公室打来电话，让左联过去一下，说区里来人找他谈话。
左联到那儿以后，书记介绍说这两位是区纪委的，有点情况要和你核实，你实话实说就行了。交待完，书记就出去了。
区纪委的人询问了一些研究室的工作情况和人事方面的事情，左联一一回答，他隐隐觉得问题有点严重，因为他们采取的是迂回战术，也就是说这事儿和自己有直接关系。
果然，一圈无关紧要的话说过之后，他们的话锋一转，说：有人举报你经常喝酒，而且经常喝多，有这事儿吗？有的。左联说，一些业务上的事情经常和学校接触，难免在一起吃吃饭。
没那么简单吧？除了业务关系就没喝过酒？要不要提醒你一下，两个星期前你是不是带着研究室外出喝酒了？
是，为了王老退休的事情。事先和局长书记汇报过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像挤牙膏一样！把你做的事情都说说，不要总是等着提醒。除了喝酒就没做别的？
我们还一起去洗了温泉，都是我同学请客。还有，就是每人发了点水晶纪念品，是用省下来的吃饭钱买的。
你从中拿了多少回扣？
什么回扣啊！左联有些气愤。一共才花了一千块钱，有什么回扣啊？我是法人代表，我有权支配属于研究室的经费！
不要激动，清者自清，喊能解决问题就不需要纪委和法院了。拿多少是一回事，拿没拿是另一回事。
没拿！你们可以去研究室调查一下，钱是小陈付的，然后我们一起上的车。
我们会调查的。但愿不是你和小陈一起拿的，也希望没出现事后给你好处。不过你至少是利用职权拉关系，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左联感到莫名其妙。在笔录上按下鲜红的指印，还留下了手机号码。
回研究室的路上，他感到无限的悲哀和郁闷，怎么不明不白自己就有了污点呢？他看到那幢小楼了，突然感到它是那么陌生，以前出差回来望到它就有一种回家的兴奋，现在他觉得它再也不亲切了。好久没下雨了，小楼上落了一些灰尘，失去了原先的明亮和洁净。他甚至觉得自己也和小楼一样，不再像以前那么清白了。
左联在苦苦思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满心的愤懑让他再也没有心思笑出声来。大家都感觉到气氛发生了变化，左联不是一个心里能藏事的人，喜怒都写在脸上。即使是让他再不满意的事情，他也不会让它在心里过夜的，一定会在当天找到有关人沟通或者在会上提出批评。
事情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久，组织上就给了左联一个明确的说法，但教育界在到处流传：左联因为经济问题被纪委查了。
研究室的人也在议论纷纷：这是谁吃饱了撑的！大家了解左联，他在全市研究室主任中是最严谨的，账目从来都是透明的。一起工作几年了，谁的性格还不了解？
一天下班以后，莉娜来找左联：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难道你连为自己辩白几句都不会吗？
我不想无端猜测，这不利于团结，不利于工作。弄不好会冤枉好人……唉！左联无奈地叹息。
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告他诽谤！莉娜义愤填膺。
算了吧，莉娜！大家在一起是一种缘分，何必胡乱猜疑，弄得不开心呢！这不是没把我怎么样嘛。他知道这是内部人干的，他不想让研究室在自己手里失去那种一家人一样的融洽。许多人看疯子的眼神有点异样，但是左联知道不是他，研究室二十几号人，他了解每个人的品性，虽然疯子在工作上有时掣肘，但决不是蝇营狗苟的小人。
你啊，真能忍，窝囊！莉娜生气，摔门走了。
（待续）
2007.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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