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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涨潮

(2007-03-30 00: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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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友情

分类: 生活絮语

钓·涨潮钓·涨潮
茶余饭后:http://blog.sina.com.cn/houcheng

    我们没去东方平时钓鱼那个地方,那里太靠近风景区,有些嘈杂,而且吃饭也贵。我们沿着一条小路向一个小渔村走,再从“圣地亚戈”东北角的小山后面插过去,翻过一个小山头就是一片海湾,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是我们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们叫它“小海”;中午我们总是把钓竿抛下以后就到这个小渔村来,这里有两家小饭店,做的海鲜特别地道,还可以把我们钓到的鱼拿来加工一下,新鲜得很。
    可是今天经过小渔村时,发现和平时不大一样,许多铲车和推土机在隆隆作响,小半个村庄已经夷为平地了。正在纳闷儿呢,就见区里的小于戴着个安全帽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小于和我们都挺熟的,在区里开会经常碰到,他是政府办主任,为人特别热情;他的爱人是一所小学的校长,就更加多了一层亲近。
    干嘛呢,于大主任?我们和他打招呼。
    哟,几位老哥,好雅兴!我这忙拆迁哪!省里有一家大公司要到这里来登陆,我这不给人家挪地方嘛!连周末也没了。小于边说边走,可能真的挺急。走走又停下来,冲我们大声说: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就住在村西头一个办公室里,你们多钓几条鱼,我一会儿到小码头上去弄几只螃蟹,喝二两,怎么样?
    好啊好啊,正想和你套套近乎呢!什么时候拆到我家那幢楼?给我多弄点拆迁费!
    等省委省政府也搬来再说吧!我还有事,中午电话联系……
   
    来到小海,我们赶紧装竿,上饵,静候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鱼儿来上当。以前这个时候,大家并不是死死地盯住钓竿,而是把钓竿固定一下,几个人就凑到一起来抽烟,闲聊,只有猴子一个人管竿子,一会提提这根一会拉拉那根。然后就是中东南非地闲扯,一直扯到吃午饭的时候。下午有时就不再来了,回家休息一下,陪陪家人。
    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各人弄好竿子以后,互相扔支烟,就默默地坐在各自的小马扎上。人一旦专心于某件事,就会出成果,这话一点都不假,一支烟还没抽完,各人就都有了收获。老丁钓上来一条狗腿鱼,差不多有一尺长,出水的时候那动静好像钓上来一条大鲨鱼,把我们的目光全吸引过去了。
    猴子一蹦三跳地窜过来,一把摁住在泥滩上打着滚儿的狗腿鱼,大喊大叫:老丁,你怎么把自己给钓上来啦?这是句笑话,凡是在机关没有一官半职的人都自称狗腿子,每次吃狗腿鱼的时候就说:可怜哪,又要吃自己的肉了!有时有中层在场,他们也会跟着起哄:这名字要改改,凭什么让我们自己吃自己啊,以后就叫公务员鱼,我们一起吃公务员!
    要是以往有了这样的话头,猴子一定又要讲那个不知道讲了几百遍的故事:监察局局长姓王,各大局在一起开会的时候,其他局长捉弄他,说:王局,王八汤上来了,怎么不吃?这王局也够幽默,盯着鳖汤看一会儿,说,吃吗?那我就大义灭亲喽!“大义灭亲”这话就传出来了,几乎在各大饭店流传,一上老鳖汤就说“大义灭亲来啦”!后来有人又进行了演义,说那位王局喝了一口,皱皱眉头说:你们怎么不喝啊?大家一起喊:喝吧,这是王局家亲戚哦!捧捧场!喝完以后,王局问:怎么样啊?大家当然都不怀好意地说好喝。王局笑了:你们这群下三滥,连老王家不肖子孙的洗澡水都喝得有滋有味……
    可是今天这个话头刚打开,猴子就住口了,大家都在避开“局长”这个词语。唉,没想到一个副局长的位置,竟然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虽然昨晚大家已经把心里话都掏出来了,可是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已经在那儿了,谁都不愿去碰它,它仿佛成了我们每个人心里的一道伤疤。
    闷闷地钓到中午,潮水也涨上来了,我们只好收拾东西准备撤退。不知道以后钓鱼是不是还会像今天这样尴尬——还会四个人一起来吗?如果不是,谁会最先退出?这里从此打了一个结。

    找到小于时,他已经把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过他暂时还吃不成饭,正在调解一个家庭纠纷呢。有一家拆迁户,兄弟三人各有一套住宅,老人也有一套,平时过得相安无事,可是一要拆迁,事情就来了。三兄弟自然是一人一套安置房,可是老人已经快九十岁了,要一套房子将来怎么办呢?三兄弟有两个主张申请拆迁费,让老人和他们一起住,三家轮着来;另一个不同意,说那样老人没有安身之所,而且他们把钱分了,将来老人生病、后事处理起来比较扯皮。本来老人说句话就可以了,偏偏前段时间脑血管出了点问题,神智不是很清醒,于是就这么卡住了。但是三兄弟又有一个共同的观点,老人的问题不解决好,房子就不能拆。这可把小于急坏了——上面是按天来落实拆迁进度的啊!
    你们不知道,平时大家都好好好,一到拆迁这样的大事来了,家家都有一堆陈芝麻烂谷子!上面任务紧,下面难度大,白天一家之主不是下海打鱼了就是外出上班了,都要到中午或者晚上才能做工作。烦哪!小于一边开酒瓶一边抱怨。
    看来这领导也不好当啊!猴子嬉皮笑脸地说。
    这次是什么人投资?这么大动静!老丁问小于。
    就是那位东方老板啊!他的房地产投资成功了,吸引了一大批资金来,要在这里做海产品深加工。开发区那边现成的地皮,人家不要,就看好这个小渔村了!区里哪舍得这样一笔资金溜掉啊,制定了方案,任务到人。这些在这里祖祖辈辈住着的人,感情上不愿走,特别是老人;这家和那家的地界不清,房子连在一起的还要争中间那不知哪年哪代垒起来的墙……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我们几个人轮流值班,每人两天才可以回家换换衣服……
    辛苦辛苦!一边说着,酒杯就端起来了:我们四个人代表党和人民敬于主任一杯!
    这里还没完,小山的南边又要开始拆迁了。那些居民一听要拆,天天在那里建房子——丈量的时候好多算点建筑面积,多补偿点房子、钱啊,都疯了!小于一肚皮苦水。
    那里又要干什么呢?
    东方老板的二期工程——一所学校要建在那里。
    他们三个人都拿眼睛看我,好像是我在投资。人哪,看上去就像一只一只寄居蟹,没有潮水的时候都缩在自己的壳壳里,潮水一来,谁不想出来捞点吃的呢?
                                  (待续)    2007.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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