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满潮
茶余饭后：http://blog.sina.com.cn/houcheng

    副局长的位置上有了人，大家对我也就恢复了常态，甚至还有人私下跑到我这里来为我抱不平。这就像大海涨潮，潮水到来时，整个大海像开了锅一样，沸腾着，喧嚣着，搅动着，冲撞着，一切沉积在海底的泥沙、杂物都被翻腾上来了，仿佛世界再无宁日；可是当潮水涨满以后，大海就恢复了平静，原来被搅起来的一切又静静地沉入海底，安静地等待下一次潮水的到来，只有海水，时不时地发出轻轻的叹息……我是淡然的，面对一切都不置可否，只有淡淡的一笑。
    一次开会结束后，新任副局长走到我身边，谦和地说：欧阳主任，以后工作还要你多支持啊！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张局长！他以前只叫我欧阳，我也只叫他大张，今天巴巴地喊起主任来了，让我觉得有点怪怪的，说完又加了一句：张局长以后多指示，多帮助啊！
    他也觉得有点尴尬，赶紧说：欧阳，今晚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大张，你能不能不这么客套！以前打平伙的时候你没少耍赖皮，今天就吃你局长一顿也不为过啊！我不喜欢和领导拉拉扯扯，可是大张以前是哥们儿，一起闹惯了。去哪儿吃？别又是那个破火锅城吧？每次吃完都要闹肚子！我说。
    你定地点，今天我就破费一次吧，把老丁也喊上，还有猴子！——人到没有退步的时候就会变得豪迈，大张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小气的一个，据说上街买菜还要老婆开好菜单、写好单价呢！
    以你嘴为定吧，你是领导！不过我建议去鸿运楼，你现在是鸿运当头啊！
    你杀了我吧！张局长开始清点自己的钱包，大概是怕钱不够我们糟蹋吧。
    得！别那个熊样！你小子现在可以签字啊，哪用自己掏腰包！我知道不损他两句他又要耍花样，必须对他实行精神绑票他才会老实。

    一行四人真的雄纠纠气昂昂地向鸿运楼奔去。一边走，猴子还一边唱：轰隆一声推门响，进来一群共产党；进门都说不能喝，出门都说七八两！
    大张吓坏了，一个劲儿地骂：死猴子，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今天是我个人请客，跟共产党什么关系！让人听见多难堪！
    哟嗬！当了局长就是觉悟高哈！你忘了你的口头禅啦：能喝一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待培养；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我今天不喝得你吐血才怪！死猴子一句也不让大张。还阴阳怪气地说，以后有些话在你面前不能说了，犯忌！天天就看着你“屁股下面坐幢楼，嘴巴上面叼瓶油”吧，今天算我告别演出，全免费！
    老丁沉稳一些，悄悄跟我说：猴子今天有情绪，为你哪！这我看得出来，可大张也是一起的兄弟啊，何苦这么难为他呢？看来喝酒的时候我还得控制他一点。
    没想到刚坐下来，猴子就拿起大茶杯一人满了一下，声称，今天祝贺大张高升为张局长，谁不一口闷了谁是孙子。我想拦都来不及，他一口就顺下去了，然后把杯子直过来，一个一个盯着。那可是白酒啊，这样喝要死人的！大家面面相觑。猴子眼睛都红了，谁也不敢惹他。这是规矩，只要有一个人的倡议是合理的，并且带头干了，其他人必须喝。
    老丁喝了，我也喝了。大张似乎有话想说，但猴子那双眼睛像两支喷火枪，平时我们就说他那两只眼睛一只是追魂剑、一只是夺命刀，现在更是威猛无比。总不能上任几天就伤了弟兄们的面子吧，大张只好端起来，喉结都不颤一下就倒进去了。
    这一杯下去，每个人的心里都像一团火在燃烧。我们三个还能板得住，大张却一头扎到了桌子上，嘴里不停地说：猴子，你他妈逼命啊！你让我自己和欧阳说不行吗？他伏到我的肩上，抓着自己的头发：欧阳啊，我对不起你啊！你的那些谣言都是我造的啊……你本事比我大，你有发展机会……可是，可是我不一样啊！我，我要是争不到这个位子，你嫂子更瞧不起我啊……欧阳，对不起，我不够兄弟……呜——
    猴子又倒了一杯，走过来，把大张推到老丁那边，冲着我喊：欧阳，还有我！是我给大张出的主意！第一句谣言也是我放出去的！我给你陪罪！一口倒下去，里一半外一半。
    我愣了一会儿，站起来，拍拍猴子，又拍拍大张：兄弟，你们没错。我真的和东方合作了——我去，我去给他管学校。已经说好了，明年秋天就过去。——那里钱多啊！
    三个人都怔住了，直直地看着我：真的吗？
    我点点头。明天周末，咱们一起钓鱼去吧？我说。
                                （待续）    2007.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