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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泛黄的出生证

(2022-09-19 21:29:24)
标签:

母爱

情感

岐山

分类: 原创散文
  一张泛黄的出生证
                             李西岐
 母亲查出病因的时候,已经是癌症晚期。当我火烧火燎地走进老家院子里,迎接我的是大妹二妹惊恐不已的眼神。宽阔的院子里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显得空寂冷清了许多。风烛残年的父亲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叹息道,这可咋办啊?
 我登时冷静下来,悲伤与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弟妹们均已成家立业,必须轮流来照顾母亲。她养育了五个儿女,我们责无旁贷,应该陪同孝敬她老人家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当我再次从兰州返回到母亲身边时,她已经在炕上躺了四十多天了,面黄肌瘦,弱不禁风,境况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默默坐在母亲的旁边,浑身不由自主地在颤抖,泪水忍不住地流淌着。
 母亲平静地躺着,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说一句,就要停顿一下,十分吃力的样子,原本瘦小虚弱的身体,在困倦疲惫的面容陪衬下,显得更加憔悴不堪。我知道,母亲的大限到了,她的灵魂已经在天国的幽境里徘徊。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棂,洒在母亲蜡黄蜡黄的脸颊上,仿佛有着某种金佛的神圣。此前,我几次在窗外听到过她小声的呼唤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救救她。生命对母亲而言,此时多么值得留恋啊。
 早晌,母亲从耳朵上摘下戴了六十多年的金耳环,那是她嫁给父亲的定情物,母亲让大妹转交与我。后晌,她又要了回去,说,还是把这个留给西霞吧,你给延红好好解释一下。我答道,娘,你放心吧,我媳妇能理解的。母亲缓了一口气,苦笑一声,那娘可就再没啥东西留给你了啊!我噙着泪水泣道,只要娘能活着,那要比金子还金贵啊。母亲勉强地笑道,我要能活着,该有多好。儿进得家门来,娘还能给你烧一碗热水喝啊。
 娘······我一刹那间宛如困兽,却只能在胸腔里长啸一声,默然任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而下。我知道,父亲拄着拐棍惴惴不安地坐在门外,此时此刻,还真的不是我放声痛哭的时候啊。
我默然走出了母亲的屋子,独自坐在院子里,任泪水悄然滚落,往日的情景一幕幕浮上心头。我们5个子女长大成人,各自过着虽不丰裕却平静殷实的寻常生活,安详且舒逸。此前,我每次探亲,母亲会立马给大妹二妹打电话,你哥回来了。大妹二妹全家往往会接踵而来,农家小院里欢声笑语,挂满枝头叶尖,其情漫漫,其乐融融。母亲一生辛苦勤劳,要强得很,家里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就像一枚高速旋转的陀螺,一天从早忙到晚,似乎没有消停的时候。我上中学时,父亲还在西安工业学院工作,一年只能回家探亲个把月。我和妹妹们的吃穿与教育基本上依靠母亲一人支撑着。母亲黎明即起,扫地做饭,等我们上学后,她就去生产队参加劳动。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从未听过她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记得“三夏”骄阳似火,劳动强度大,母亲和我一起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汗流浃背,她疲惫不堪,却让我一定要睡个午觉。母亲做好饭叫我,我困得连饭都不想吃,还冲着母亲发脾气。母亲往往一笑了之。后来,我有一次对母亲说,我总是喜欢熬夜写作。母亲笑道,咱娘母两个命苦嘛。
 在母亲生病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多次对母亲说,娘,你疼了就喊几声。她总是笑得很勉强,然后是轻轻地摇摇头。我知道母亲希望留给儿女的永远是那样的坚强和豁达,即使她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也不公开显示痛苦。我猜想,她是为了不让风烛残年的父亲和儿女们徒添伤悲,她是否怕她的痛苦吓着了我们?!
 傍晚,大妹走出门来说母亲叫我,她有话儿要交代哩。我方才从回忆中猛地返回到现实中来,连忙走进母亲的房屋。母亲指着柜子说,西岐,你把柜子掀开,里面的木盒盒里有你的出生证。娘一直存着,给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出生证?我懵然不知所措。娘以前好像提说过,只是我没太介意罢了。此时此刻,娘怎么就想起来了它?
 我的心登时在发抖,两只手笨拙得费了好大劲儿方才把立柜打开,取出一个旧木盒子,揭开盖子,在木盒的边角,发现一张发黄的出生证静静的放在那里。    一张泛黄的出生证

往事不堪回首。大概是我两岁多的时候,为了照料年过七旬的奶奶,父亲执意把母亲和我的户籍从西安迁移到岐山乡下。一年多以后,婆就去世了。父亲再把户籍迁回西安时,西大街派出所的户籍警察冷淡地说,冻结了。父亲眨巴着小眼睛问,咋回事吗?说冻结还真冻结啊。户籍警察斜睨了一眼楞头楞脑的父亲,挪揄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犟球得很!迁出时咋劝你都不听,这下行咧,我也不劝你了,你把户口落到外国我也管不着了。父亲这一下子眼睛都绿了,哑口无言,户籍警察话说得不中听,可话丑理端呀,人家三番五次地劝自己不要迁户口,老婆儿子回老家照顾老人不就行了!脱裤子放屁,多一道手续。把他家的,哎!父亲走出派出所大门,那个后悔莫及劲儿,恐怕连肠子也悔青了啊。父亲回到家,先是拐弯抹角地发了一顿牢骚,说住在城里啥都不方便,拉屎尿尿都要钱哩。母亲随口附和了几句,父亲说着说着就露馅了,在母亲的一再追向下,才不得不实话实说。父母为此闹了几天别扭,木已成舟,也只好认命了。建国初期,国家实行严格的城市居民口粮供给制。若是居民失去了城市户籍,也就是说失去了吃商品粮的资格,那你的身份就不再是城里人,而只能是彻头彻尾的乡下人了。母亲和我只好从那里来,又回到那里去,彻底粉碎了做一个城里人的梦。
 我手里捏着那张已经发黄的出生证,泪眼迷离的看着母亲慈祥的脸,一时愣怔在那里。突然,我听到母亲一声叹息,然后捕捉到老人家眉梢眼角那转瞬即逝的几丝惆怅,心里顿如刀割。我转过脸去,悄悄抹了一把眼泪,默默地守侯在母亲身边,大气儿也不敢多出,惮怕惊扰了母亲游离的灵魂。
母亲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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