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晚报《金城关》连载(38)
黄一鸣无奈地摇摇头,苦涩地笑笑,却让苏大棚瞧在眼里,朝窗外吼骂一句:“×嘴夹紧些,会不会说话呀?黄老师的戏,市长都喜欢极了,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的。”黄一鸣暗忖,市长忙得跟消防队长似的,整日价东奔西忙,还能忙里休闲,顾得上听秦腔?!再者,连着好几任市长都是南方籍人,是在软绵绵的江水中泡大的白面书生,心里恐怕视秦腔为野腔浪调的蛮人蛮曲,厌恶得不得了。
苏大棚站在门槛上喊:“把老太太服侍上座。”立马有两个闲汉走进屋里,背出一个鸡皮鹤首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妥妥安置在藤椅里。有一俊俏女子,一手提茶几,一手端磁化杯,恭恭敬敬放置好,站在老太婆身后。老太婆手拄盘龙卧凤的木质手杖,慈眉善目,蠕动着缺牙少齿的瘪嘴,眉眼笑成细若指甲划的眯缝儿,倒有几分佘太君的风采,锣鼓钹敲一阵,院子里忽地拥满了人。黄一鸣走上前去,抱拳作揖,说:“后生黄一鸣有礼了。我首先祝愿苏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苏老太婆喜上眉梢,五官缩成陈年老核桃。众皆一齐唱诺,老太婆频频点头。苏大棚惊乍乍喊道:“唱戏图个红火,鼓掌鼓得响些儿,给我长个精神,统统的有赏啊。”众皆喜笑颜开,掌声如雷鸣般响亮了。苏大棚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紧握着黄一鸣的手,说:“黄大哥,来到咱这农家小院,可委屈你这大名角了。”黄一鸣心里骂道,我还不是被逼上梁山的,上贼船也是最后一次么,嘴里却说:“咱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温习旧课,溜溜嗓子。”苏大棚朝小乐队拍拍手,那帮人倒有点忸怩起来,一个个脸皮彤红,像被人搧了耳光,相互推诿着,凉了场面。苏大棚不乐意了,狠剜司鼓的中年人一眼,他才惶惶然敲起来,一时锣鼓声声齐鸣,震耳欲聋,黄一鸣再次走到人群中间,抱拳作揖,说几句谦虚话儿,和他配戏的一男一女,显得神色紧张,黄一鸣安慰几句,向司鼓的中年汉子点点头,那汉子便将两只细棒儿舞得上下飞翻,鼓声锵锵,黄一鸣随着节奏唱起快板:“开口先说二爹娘,你们两个结鸳鸯……”他立马精神抖擞,欢跃得跟儿马似的,浑身上下都是戏了。周围的村民情不自禁地拍起亮亮的掌声,藤椅里的老太婆,笑眯眯地乐不可支。黄一鸣一段快板唱完,乐得村人七倒八歪,嘻嘻哈哈,似喜鹊窝里戳了一扁担。黄一鸣显然被彻底感动了,昔日的辉煌回归到他的面颊上,他表演得更加出神入化,锣鼓声惊动了四邻,有农人三三两两不断涌进来,拣人稀处立了,伸长脖子瞧戏。有顽皮男童,手脚并用,狸猫一样攀爬树上,骑在树杈里,屁股拧来拧去,摩擦掉的树皮渣儿,纷纷扬扬地散落在树下人的脖子里,引来一阵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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