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名字写在水里
名字写得到处都是,这就是人生。活着,名字就在。当然,有的人死了名字永存,这是另外一回事。
今天下午,我只在想与活着有关的名字的问题。名字!它成为我活着方便的同时,也成为我的累赘。我不时会对自己拥有名字而产生沉重感,尤其太阳落了之后,我会对其感到分外沉重。每当这样的感觉袭来,我就会像德•库宁那样去胡思乱想,想得跟这幅画上的情景完全一样。有一堆类似象形文字的颜色在支离,以及水变得伤感起来之后。我的名字会写进水中,再随水而去。
我是一条鱼,这是那个十四岁死去的男孩赋予我的,我接受——我十分怀念的必须接受。可我绝不是美人鱼,绝不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条美人鱼,美人鱼的名字也不是写在水里的。美人鱼的名字,写在了书中和电影里。美人鱼不是一个具体的名字,而又是一个具体的名字,因为她是唯一的。假如,这个世界就有一个男人,他可以就叫作男人。假如,这个世界就有一个女人,她可以就叫作女人。为什么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呢?这个世界出现了“类”的族群——这是那条蛇的罪过吗?还有那个苹果?是的,从亚当和夏娃开始,人类繁衍着自己也繁衍着纷乱的名字。
许多年了,我想摆脱名字,摆脱与名字缠绕在一起的许多东西——那些证件、表格、飞机票诸如此类。怎么会呢?会的。每当太阳落了,屋子里只剩下我自己的时候,我还与自己的名字有关吗?我还用得着被辨别,被呼唤,被理解吗?这些与名字的意义同在的意义,在这样的情形下,一下子就都没有用了。没有用的时候,我没有感觉。不!我脱掉了在外面穿的衣服,便脱掉了沉重。这时,我做饭,吃饭,洗澡,翻一翻书,听那支我反反复复爱听的波尼•M乐队演唱的英文歌曲《巴比伦河》“当我们想起Zion/在巴比伦河边/我们坐在那里哭泣……”
一个没有名字的自己,却依然活在天空下——我这样想着,忽然发现天空下的所有事物,都有名字。人类真的是太伟大了!为了这么多的名字,得花费多少时光和感情,人为的名字呀——名词,就是这样诞生了!名词,我想一定是最早先的文字。后来才有了动词、形容词、副词什么的文字。我又想,除了名词相对准确之外,我是说“相对”。那么,动词、形容词、副词等,都有更大的非准确性,这大约是绝对的。
我非常感叹,名字划分了人与人,记录了人与人,记忆了人与人。我还非常感叹,人类为起名字而进行的劳作:命名!命名着人的名字,无所谓错误,代号而已。而给事物命名,那是认知。人的认知大部分是错误的,我一直这样认为。人的局限性,也正体现在错误中。错误着的人分两种:一种是错误到底不可救药的人,一种是错误不到底在某个契机转向正确继而又陷入错误的人。人啊人!应感谢错误,是它陪着生命走完一遭,
它有时真的是很温暖的。
“谁的名字写在水里”我喜欢这样的文字,我相信许多人会像我一样喜欢这样的文字——因为它是“不可能”的,正是这种“不可能”,成为了我的“精神”事实。
德库宁的作品<谁的名字写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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