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昂贵的《静物》
——在“事物的静”的面前,我肃然起敬
张立勤

《静物》,保罗,塞尚,1999年,6050万美元。
今天阴天,我想起塞尚的《静物》。这一幅画,N年前我在中国美术馆卖画册的柜台上,见到过它。它不是印刷品,是作品。我看到它极为鲜活的靠在书架旁,有油画颜料的甜涩在飘,还有木框的味道混杂其中。我走了过去,我意识到我的身体在倾斜,呼吸很轻微,因为我知道它——在《塞尚传》中。
那是一本蓝色封面的书,蓝色之中戴着黑色礼帽的塞尚,静静的望着前方。封面左边,是一条略深的蓝色,门似地挡住了帽子一部分,也挡住了塞尚的右耳和一些络腮胡子。这很像一张阿拉伯人的脸,我不禁想起了《百年孤独》里面,那个坐在屋顶上弹琴的阿拉伯人,大水淹没了马贡多,水上漂着淹死去的牲口和琴声。封面上的塞尚,给予我的就是这种处之泰然的感觉,他冷眼看着什么,长时间地看着……
我从美术馆的入口到《静物》,好像走了很长时间,期间我的脑子里全部是书页,它们快速的掀起落下,还有我的手指呈现出G形,透明而又有力。同时,我的脚步发沉,沉到了陷落。我经常爱这般陷落的走向过去,也走向现在。
终于,我走到了柜台旁。我伸出手臂,指着那幅油画对工作人员说,多少钱?他说,三千元。我说,作者是谁?他说,美院的一个学生。临摹的真好!我惊叹,但没有说出口。
我爱着这一幅油画——它好像刚可以静下来,它好不容易的静下来。它只想静静的自己呆一会儿,它还想小寐一下。它不想再动了,想等待——等待一只野猫蹿上窗台。那是一只美丽的野猫,浑身黑色,脸中部有一条白色,仿佛一个冷媚的女子。可那天,我没有三千元。于是,我站在那里,好半天好半天。
我与《静物》一起静着——静!原来是所有事物的渴望。这渴望,让你望而却步,又难以放弃。我还认为,事物的静,超过了人类的静。在“事物的静”的面前,我肃然起敬。
我错过了那一幅《静物》,尽管它是临摹的。但它带着一种学生时代的纯净模样。真是的,模样会像碎屑一样,留在你经历的事物上,比如:你用过的一只水杯。
我今天,坐在我的休闲椅上,面朝着窗户。窗户静极了,玻璃静极了,透过玻璃对面的楼房静极了,还有那惨淡的光静极了。我在这静极了的情形中,静静的想象着那个美院的学生,我想她一定是一个女生,一个漂亮女生。她的漂亮,已渗进了她的临摹。
其实,《静物》对我的吸引,除了它的表面,还有它的远处——远处的塞尚,以及远处的临摹者。
相遇!人这一生,不仅是直接与这一个本人的,更多的是间接的与这个本人有关的,如果爱。
时间过去了太多,我见过的那幅《静物》在哪里?那个临摹者在哪里?我对于他们,我又在哪里呢?
昨天立冬,今天是立冬后的第一个阴天。
这是一个大规模的阴天——北方的,占领的,半绿半黄的,休息的,冬眠的,死亡的,以及不怕冬天的,甚至热爱冬天的。
但不论怎样,我第一次发现,这个阴天像塞尚的《静物》,出奇的像。
塞尚自画像

我想到了伦勃朗式的用光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