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一个最丑的男人

张立勤

                  
              凡高的油画<没胡子的自画像>，1998年，以7150万美元拍卖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自画像中的男人
他是凡高也不行，他太丑了
他的五官本身，及其分布都出现了偏差
最让我害怕的是，他的眼神也出现了偏差
他的偏差致使我，奔回书房
我很久不去我的书房了，我厌恶它
2005年我开始意识到
其实，书籍与书房关系不大
我现在，住在一间七平米的小屋里
它像垃圾场一样
堆积着我的灯具、加湿器、拖鞋、金属表、手巾纸盒、再也不想叠的被子和书籍
书籍，是我的爱情

我回到了书房
像回到了十七世纪荷兰的勃拉邦
那是凡高的出生地
而它的《向日葵》如今挂在我这里
一面西边的墙上，没有太阳
我仰着头，看着凡高
我一直误以为向日葵就是凡高，凡高就是向日葵
我居然爱了我的误以为这么多年，真是糟糕透了
我伸出手指，数着《向日葵》里面的向日葵
我数了两遍，顺时针方向一遍，逆时针方向一遍
我这样旋转的数着，这样数着
会帮助我逃离凡高的偏差和我自己的误以为吗

(我的《向日葵》，十年前朋友临摹的，松木画框，画框颜色是用黑色鞋油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