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谈，始终与人生纠缠不休

张立勤

其实，每天每夜的我们，是怎样过的呢？是否都是在设想的付诸实施之中——根本不是！我们从来都是占用自己太多的时间，在空谈着。这种空谈，曾被我们自诩为“对话”、“交流”、“研讨”、“聊天”、“自语式的忏悔与祈祷”……这些被生活确认的称谓，都是逃不出空谈的涵盖范围的。我觉得，只要我们的想法，或说法，在没有变为行动和未达到目的之前，一般情况下，就都还处于空谈和准备的阶段里，这是人类波澜壮阔的存在方式之一。

空谈，遍布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我自己，没有一天，不是在向朋友，甚至自己向自己，说着那些愿望、苦恼和困惑。简直所有关于“活着”的话题，都在“空谈”这一张“大网”中穿越并过滤着。之后，有的变成了现实，有的随风飘逝了。空谈无所谓好与不好，这是一种事实。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它们始终与每一个人的人生纠缠不休。认同这一最为平常的生活样式，是积极的态度。不是吗？你只要还可以洋洋得意地空谈着，就说明你的身体没病，还说明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即便是沮丧的空谈，胡言乱语一气，心情也许会由此而好许多。

空谈很即兴，暂不论其内容如何，其形式注定会帮助我们缓解生命的紧张和心理的抑郁。我忽然发现，几乎生活中的所有的缝隙，都被空谈充塞着。空谈是多么的理所当然，多么的不可或缺，多么的具有“现在时”的快乐感。

前苏联剧作家万比洛夫的代表作《打野鸭》，剧中的男主人公，渴望出去打野鸭子，但天气一直在下雨。那么，男主人公的打猎，一直停留在空谈和准备行装的阶段中。男主人公反复地对他的情人说，“马上就可以出去打野鸭子了。”马上，马上——由此，我在想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的马上？

《等待戈多》也是如此，两个流浪汉每天在路口等待戈多，到话剧结束也没把人等来。剧作家们在表达着生存的另一种真实：等待，有很多时候是白费的，像空谈一样。而空谈，也没什么可指责的，像白等一样。空谈与无望的等待，有着相同的慰籍人类心灵的功效。空谈着，等待着，日子就过去了许多，这是生活最基本的面目。也正因为如此，人类的智慧与耐力，便在无奈中应运而生了。

空谈也是一种准备，不是每一次的空谈到最后都是一场空谈。空谈着，许多时候都是在准备着。思想的、舆论的、计划的准备首先开始，随后才是行动。或者，想法产生的同时，就伴随着行动。假设，你连空谈的兴致和气力都没有了，那你的生活该是多么的糟糕。

我真的十分崇尚“即兴”这一表达方式，不论是写作，歌唱，演说和空谈……如果在这样的情形中，你是真心的，不是假装的；是积极的，不应付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往往会在即兴中得以最为直接、最不娇揉的迸发。在某种环境下，且这种环境是我喜欢的那种不分等级的，不那么刻意的，也不太灯红酒绿的——在这里，我与一个朋友或几个朋友在一起，喝着啤酒，啃着羊肉串，空气中有一首英文歌曲在散去……我想，我一定会将空谈进行到底！

结果的确很好！我会出奇不意地有了此时此地的，而唯有此时此地才会有的放松，接下去，一种轻烟般的感受力便回到了我的身上——回来了！这是我自己对于另一个自己的旷久的等待。当然，空谈不能没有节制，倘若你只剩下了对于空谈的热衷，那是因为你无能。

空谈，是实现目标的前奏，是心理阶段的努力。或者说，空谈的开始，就已具备了行为的力量。从理论上说，是一种“预期”，是一种“假说”。人类历来都是从“预期”和“假说”出发的，继尔创造了史诗般的成果，同时也创造了神话般的自己。

正因为人类的生活，不是全部都停留在口头上，这个地球才具有了物质性的标志与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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