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教育地理·河南洛阳洛龙区

河南省洛阳市洛龙区的前身——洛阳市郊区，在本世纪初经历了两次区划调整之后，从原来的面积400多平方公里，人口50万，缩减到面积200平方公里、人口32万，更名洛龙区，是洛阳市委、市政府做出的洛阳新城区开发建设的战略部署，确定的“以洛河为轴线，南北对称发展”的城市发展新战略。

区域规划的蓝图决定了洛龙区教育的发展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同时，也面临极大的挑战，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都将急速、高效地行进在“由农村教育跨越城市教育迈入现代化教育”的征程中。

面对城市新区的快速崛起，教育质量如何有效提升？如何实现区域突围？现实摆在当地教育管理者的面前……

 

全课程教育的区域突围

 

“从农村教育，跨越城市化教育，进入现代化教育，这个目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我们不能因为那些校长没有现代教育的理念，不符合教育发展的要求，就将他们踢出局啊！这不仅影响校长本人，还会影响他的整个家庭……”

这是记者深入河南省洛阳市洛龙区采访即将结束的那天晚上，洛龙区教育局局长张欣真诚的表达。如果不了解洛龙区社会发展的背景，不了解洛龙教育的现状，你就无法理解当时他眼中闪烁的情感，心中起伏的洪流。

这是一个有情怀的教育实践家的选择！这样的话语背后，是一段段艰难又充满成就感的历程，更是一群有思想而又执著的教育行政者的突围。

这样的艰难源于“全课程教育”，这样的突围同样源于“全课程教育”。当洛龙区以“建构课程的大视野，区域整体推进新课改”的全课程教育实验，逐渐登上区域教育创新实践的舞台，我们作为旁边者，不得不感叹：这是教育的智慧成果，更是实践的精彩结晶。

作为率先提出并积极践行“全课程教育”的教育管理者，张欣曾先后经历过教师、教研员、高中校长、教育局主管业务副局长等角色，不仅对一线教育教学有深入的了解，更对一线的教育“行情”有着清醒的认识。农村教育城市化，现有的校长群体几乎很难担此重任，但一直同一线校长摸爬滚打在一线的他，同样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位“战友”，他要同他们一起战斗，他更要想尽办法带领他们一起成长！

这种决心和实践，在记者采访的几天时间里，就真实地“上演”了一次。那是11月4日，从上午七点半开始，张欣局长便带领着洛龙区所有的中小学校长，利用整整一天时间，先后走进当地的9所中小学“看”校园文化。他就像这个校长团队的“班长”，从头到尾张罗，组织，同时在学校校长的讲解后，适时补充，又及时总结和提出新的问题，促进校长们的思考。这是几年来他经常进行的，针对所有校长的体验式培训之一。

当地一位年轻的校长告诉记者，在洛龙区，校长们还时常被张局长召唤过来，进行“随堂抽查考试”，考察的内容不光有当地教育的现状和一些发展理念的贯彻情况，还有校长对中层干部的名姓、年龄等的了解程度——张欣局长不仅在调查学校里的用人情况，同时也在提醒和促进校长们，要了解学校的干部和教师，了解校情。只有了解了，才可能从实际出发，有效治理学校，管理团队——这也是张欣局长自己的管理策略之一。其实，他已经很多次地走进每一所学校，充分地了解了每一所学校的校情，否则，他在推动全课程教育的时候，就不可能顶住那么多压力，那么坚定和自信地走到今天。

而忙碌繁杂的行政工作并没有占去张局长的全部时间，在这几年里，他还不断研究关于教育的各种问题，同时写下了许多研究和分析当下、当地教育的文章，其中洋洋洒洒愈万言的一篇关于跳绳的调研报告——《绳彩飞扬》，就足以证明这位局长的不凡功力。

因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熟悉教育又始终坚持研读教育政策的他，几年前就明确地指出：课程改革中出现的问题，主要在管理团队，再具体说，就是在校长。“我国的中小学课改，可以说是两头热中间冷。这两头热，一头是高端，教育部和高层的教育理论者们，一头是低端，也就是教学一线的教师们，但中间是冷的。这个中间，指的就是中小学的管理者，或者直白地说就是校长们，他们游离于课改之外……我们认为，要想让课改纵深发展下去，不解决管理团队的问题，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张欣从2003年到2006年在学校教了三年政治，回归教育局后便决定：教师的课改，由教研室组织，跟着上级和先进地区的课改模式走。而教育局一班人，则“把精力用在校长队伍的建设方面，让校长们都成为课改的行家里手，一定要让校长们真正融入到课改之中，不让我们区出现两头热中间冷的状况”。所以，他们提出了“再辟蹊径的课改之路——用第四双手力推课改”。

与此同时，张欣也为洛龙区教育的突围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全课程教育。所谓全课程教育，就是把中小学教育教学的每项活动都视为课程，并像对待应试学科类课程那样去对待其他类型课程。这一带有草根性的智慧型课题，如今已经受到了越来越多受到了业内专家的广泛关注，并不断凸显其难以估量的现实意义。

 

用第四双手推进课程改革

 

《中国教师报》：什么是推动课程改革的第四双手？

张欣：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徘徊不前，不得不让我们审视走过的课程改革之路，也不得不提醒我们如果仍然在原有思维和模式下的课程改革探索，依旧会是徘徊不前的。打破原有的思维，打破原有的模式，用新的思维，用新的模式，去探索新的课程改革之路，已势在必行。

回顾10年的课改，我们发现有三双手在助推课程改革：第一双手是教育部力推的，课程本身的建构改革；第二双手是以华东师大叶澜教授为代表的，主张的是学科课堂模式的优化；第三双手是以朱永新先生为代表的，倡导教师专业的提升。三双手都有一定的力量，都在推进着我国基础教育的课程改革。但仍显力不从心，推进得并不如人意。

可惜的是还有一双有力的手闲置着，没有派上多大的用场，或者说没有物尽其用，这双手就是基层教育管理者之双手，它包括基层教育局长和基层中小学校校长。

 

《中国教师报》：找到了这第四双手，洛龙区就开始另辟蹊径，用第四双手力推课改？

张欣：不错。基层的教育管理者如同交响乐团中的指挥者，起着决定性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他们也就是我们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的基层局长和校长。只有让这些基础管理者向课程管理要课程改革的质量，使课程改革能更深层次地发展下去，提升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质量，才能更好地实现区域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

所以我2006年不再兼职一线教师，回归教育局工作以后，提出的一个口号就是：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要在执行中理解。要想启动全面实施的教育工程，就要在学校的各个方面有一个变革，工作的方方面面都要有量的变化，都要有质的变化，这是毫无疑问的。

 

《中国教师报》：在洛龙区现有的管理队伍的条件下，您给校长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

张欣：变革需要大家有精神准备和投入准备。我们的方式要转变，我们工作的方方面面都要转变，要求新求实。我们要用热情、智慧和汗水来补充教育。

作为校长，不能自以为是，也不能只干你认为重要的事，而是要干你这个职责范围内一切安排给你的事。不能以个人好恶取舍工作，不能以个人好恶决定你范围内的其他环节。干好组织交给你的一切工作并有所拓展创新，这才是一个理智清醒的行政管理者。这是我2006年年底召开校长大会时说的，现在依然在说。

 

《中国教师报》：行动起来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做的问题，特别是整个区域整体推进，需要有一个很多好的突破口。

张欣：这就需要我们设计方案——校长们在现有水平基础上能不能执行？这个最重要。所以当时我们觉得从课堂突破不现实，必须重新寻找路径。

感谢国家阳光体育运动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契机，2007年中共中央国务院7号文件是关于“阳光体育运动”的。于是，我们将其课程化，形成“大课间行为艺术”，这个课由校长来上，校长再不专业，这个大课间总会上吧！

 

做好课程教育就是做好了素质教育

《中国教师报》：您就这样带领校长们，开始搞课程改革？

张欣：我们为什么要搞课改，无非就是要搞好素质教育。其实，素质教育太虚，只是个口号，只能指引个方向，具体、系统到哪些实质性的内容，仍在争论不休，不易操作。全国近千万中小学教师需要的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实在在的教育教学的载体和平台。

就我们洛龙区来说，大部分是农村学校，基础设施薄弱，校园环境差，这就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命题。我们的策略就是从外围出发。

通过讨论、分析，我们认为：第一，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不是矛盾对立的两个方面，它们之间不是并列关系，而是从属关系、种属概念。我们给校长和教师们打了个比喻：农业部让我们种水果，我们只种香蕉，行不行？香蕉是水果，但不是水果的全部。这样一解释，大家就知道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的关系了。

打个比方，分数好比鼻子，素质教育好比脸，现在是鼻子比脸大，要把鼻子回归原位才行。为此，我们提出了“大课间行为艺术”。在抓分数的前提下，把德智体美劳给全面抓起来。

 

《中国教师报》：也就是说，您后来带领洛龙区教育者做的事情，其实就是让五官复位的事？

张欣：正是。现实操作中我们不难发现，校长教师们都认课程。特别是那些应试学科的课程，那我就让他把其他的那些可干可不干的素质教育活动，也像抓应试学科课程那样抓起来不就行了。于是，我们提出了全课程教育，也就是学校教育活动中可操作可控制的内容都是课程，要把学科课程以外的教育活动也课程化，即像学科课程那样去对待。我们要求校长把学校中教育活动所有的事都做成像语文课、数学课那样，把素质教育活动也一视同仁地抓起来，不但要抓还要抓好。

 

《中国教师报》：于是，就开始做课程？

张欣：对。在洛龙区，无论小学还是中学，自从新区成立那天起，我们就是始终这样要求，始终这样去做的。

课程教育就是素质教育。做好课程教育就是做好了素质教育。把时间还给学生，把健康还给学生，把能力还给学生。

 

全课程教育的目标就是培养有智慧的学生

《中国教师报》：那时候是您第一次提出全课程教育的概念吗？

张欣：是的。在认真、具体做课程的过程中，遇到了许多问题不是现有学科课程所能解决的，学科课程以外的许多教育教学问题没人系统地去落实，也就是教育者们把人、财、物几乎都用在学科课程上，而忽视了学科课程以外的教育教学活动。而要实施好素质教育就必须落实这些教育教学活动。

于是，我们用全课程教育来涵盖教育内容的总和。

 

《中国教师报》：那么，我们怎样来理解全课程教育的实践价值？

张欣：在我们看来，在应试学科课程之外，还有着“非应试学科课程”“时间性非学科课程”和“非时间性学科课程”。之所以在这四类课程之间划上等号，一是表明我们对上述课程等量齐观，表明我们要将后三类课程与第一类课程同等对待，就应当同样重视，同质同构地去开好这四类课程；二是我们又从管理的角度，将课程模式进而分为四类：“学中练”“练中学”“学中玩”“玩中学”。

全课程教育的目标就是培养有智慧的学生。所谓智慧，简要来说就是智力商数、情感商数、理财商数和方法商数的习得在一个人身上的和谐体现，也就是“有知识、有文化、有计划、有方法”在一个人身上的综合表现。

全课程教育注重从国家颁布的各学科课程标准中，提取要求培养的能力点和能力要素，并通过有效的传授知识、开发智力、培养能力的全课程教育过程，高效地提升学生的素质……最终落实到人的生存能力上。它使水平考试和选拔考试在一个平台上有效实施，力争正面、坦然化解这一现实矛盾，满足国家和家庭两方面的需求。

 

《中国教师报》：这样的课程观，不仅全面，而且很实用。

张欣：没错。洛龙区中小学教育者们尝试着用全课程教育，来解决我国中小学教育教学存在并亟需解决的五大问题，即：育人观的问题；课程的问题；教学方法的问题；教学评价的问题；家校联动的问题。而以全课程教育的实践来引领洛龙中小学教育的快速发展……

 

中国的基础教育不缺方法，缺的是方略

《中国教师报》：这几天我也走访了好几所学校，几乎每一所学校都干净、整洁，校园文化建设的也相当有特点。

张欣：真的，全课程教育全面推开后，许多农村学校都变了样子。我们现在可以很自豪地说，我们开设的教育，比一些中等城市学校的教育好，我们的孩子比他们的孩子都学的全。

最好的教育不一定是最有钱的教育。现在沿海城市的许多学校素质教育做得很好。但是中国的教育不是沿海城市的教育，沿海教育不能代表中国。它只能代表中国先进的教育。河南人口超过1亿，河南的教育才能代表中国的教育；河南教育做好了，中西部地区的教育自然做好了。

 

《中国教师报》：面对农村地区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的脚步，洛龙区的确需要有不一样的智慧。

张欣：洛龙区原来是一个农村区域，城市好改造，但是教育不好改造啊，所以，我们担负的是农村教育跨越城市教育，迈入现代化教育的一个历史使命。

中国的基础教育不缺方法，缺的是方略。如今，政府该投入的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便是我们教育工作者的事情了。如果我们还不能有所行动，有所作为的话，那就是我们的失职了！

当我们把各种课程都开齐，农村的孩子们也能跳绳、唱歌、涂鸦……其实把这些都做到、做好了，孩子们就享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孩子就幸福了。

 

我们做好项线，串起了可人的珍珠项链

《中国教师报》：在洛龙区整体推进全课程教育的过程中，您还提出了打造“十八颗珍珠”的概念？

张欣：不，别人一直在打造“珍珠”，而我们是在做项线，项线做好了就可以串珍珠。不管谁做的“珍珠”，只要是好的，我都串进来。比如大课间、无伴奏合唱、涂鸦墙。即便是农村地区，只要做起来，音体美不就都有了吗？

还有我们提倡的诵读经典，就是诵读人类文明中具有权威性的“修身立命”之著作。经典著作中的基本性、永恒性、主题性内容的先导作用，让学生做人有定力，有根基，能扎扎实实，稳稳当当地体现出继往开来的高素质文明人的风采。为培养科学泰斗钱学森先生提出的“大成智慧之才”提供了夯实基础的教育内容。

所以说，素质教育其实很简单，干起来就行了。当然，作为教育主管部门，我们一定要根据现实来做事。任何措施需要考虑我们的校长能做，老师能做，我们的人力财力都能做才行。现在，我们的全课程教育，就是串起了可人的珍珠项链，其中正好有18颗珍珠。

而我们最大的贡献，其实是建设了课程活动平台。

 

《中国教师报》：那么，未来您会考虑通过什么途径，在区域推进过程中更好地实施全课程教育？

张欣：全课程教育未来也要“固模”，但是一上来就是100个范式。

从现在的发展情况来看，洛龙区的学校通过全课程教育的打造，逐渐形成了不同的特色，并且在一些项目上取得了突出的成绩。学校发展了，学生们同样发展了。我想，通过我们的全课程教育，让农村孩子快乐起来，优雅起来，让他们同样享受到优质全面的教育，这便是我们教育工作者最大的幸福！

 

 

局长简介

张欣，河南省洛阳市洛龙区教育局党委书记、局长。曾先后荣获全国“家教工作先进个人”、河南省“劳动模范”、洛阳市“优秀教师”、“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今年年初入选“河南十大教育新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