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原文】天下
【章句解】《庄子》外杂篇,偶用语孟法,截篇首以为名。是篇亦如是,然不限于是。治方术者存于天下,而道术为之裂。迎其首而随其后,鬼神莫测之文,点题而已矣。
【阐义】《天下篇》自“道术将为天下裂”而断,之后是六家“方术”的阐述。这六家中,以庄子一家最为警目。不少学者说这是“庄子评庄子”,但这种说法令人生疑,因为庄子本人不需要在品评他人一番后,在这个地方来谦虚。再者,如果庄子只是自居“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那他哪里来的底气去批评他人?进而申之,如果庄子都自以为方,那他批评其他人的公允性从何体现。他怎么确定他眼中的“人者弊”不是因为他自己的缺陷造成的?这是逻辑不自洽的表现。
退言之,《天下篇》出自庄子后学。但我以为,那更不符合常理。以其他家为参照,比如荀子,《非十二子》中,他次第把十二个名显于世的学者都批评了一番。除了“人能弘道”“正源判教”的动因,还有别的意图,就是为了堂而皇之把孔夫子请上绝对正确的位置上。而更早的时候,孔夫子才去逝不久,叔孙武叔诋毁夫子,子贡便站出来反击叔孙武叔。道理很简单,如果连祖师爷都有不善不全之处,那徒子徒孙如何自处。
有人非议,相互吹捧就是儒家的习气。那么,看看其他家。《天下篇》记载南方墨者,分为三支“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有“别墨”之说,言下之意,也都自认为“正”。这个正的信心,当然来自对于墨子遗教的尊奉。总之,标榜祖师的风气,全然是人之常情,本来无可疑。
可《天下篇》为之一反,如果真出自庄子后学,那就相当可疑。
事情吊诡往往如斯,此篇若不出自庄子,就必出自不相干的道家外学,绝不可能走丁点的中间路线。但不出自庄子的理由,却恰恰为庄子义理所消解。这是后话,还有机会再提起来讲。
另一方面,既然六家分散为方术,各自操用。那道术就要总观,使之呈现出来以现六家“方”。全象既现,一隅之陋,不是昭然若揭么?这是自然而然的结果,也是最简易的证明之术。大道至简,所以,《天下篇》先讲道术之象。
有趣的是,道术之象演进到天下各执一方时,原文是“将为天下裂”。这似乎在提示批阅者,道术坍塌的形态,在文章收尾处,仍然还是将发未发、呼之欲出的样貌,而其“实相”却早以于文章开篇就已经揭示之。孰为首,孰为末?
所以说“是篇亦如是,然不限于是”,有额外的意思。又说“迎其首而随其后,鬼神莫测之文”,但技巧如此繁复,目的却很单纯,就是为了点个题。庄子对待文辞的这种不屑一顾,和对世人机巧的嘲讽,尽在于此。
当然,也可能是我求之过甚了。好在庄子不计较,“予尝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那么,诸位也别太计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