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湘西,我来了……
哦,边城,我来了……
哦,翠翠,我来了……
我其实是想着见翠翠而来的。带着一种比沈从文丝毫也不逊色的朴素感情,带着一种挥之难却的湘西情结,来到了花垣,来到了边城,来到了翠翠面前。
请不要误会我会对翠翠带有亵渎心理。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野兽。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鹿一样”。别以为湘西只出土匪,这位代表中国女性传统美的善良女人,这个揉进了沈从文美好情愫和感情的笔下人物,已经成为了湘西的一个文化象征。
我是那样迫不急待,风尘仆仆,直奔主题。在湘、渝、贵三省交界处的那座如雷灌耳的边城,那条清澈见底孕育了翠翠的清水河畔,我有些痴了地想念着翠翠,想象着七十多年前,沈从文是如何构思描摹着这样一个悲悯的女子。
这个午后的阳光比较炽热,清水河被温暖得有些迷糊,透过流汗的视线,可以看见远山和近水在织一幅水墨画卷。我去过中国很多地方,比如三亚,比如漓江,我以为最美不过彼此而已。第一次来边城,我发现边城之美真的难以用语言表述。你想象不出在山脉纵横的湘西腹地,会有一帧让你拍案称奇的水墨画,不是桃源,胜似桃源。
一脚踏三省。这就是边城,解放前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今天,是一个日新又新的旅游胜地。我琢磨,我以前咋不知道有这个地方?我以为是沈先生虚拟的地方,不想竟然在现实中真的这样的原创基地。山水是静态的,人才是鲜活的。一个地方的山水没有文化点睛,是很难表达它的灵性的。那么,我是冲着翠翠来的吗?
在翠翠的雕像前,我顺着他的目光,轻轻地叫了一声,翠翠。我知道,她不会答应。“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我知道,翠翠还在等她的心上人,她的目光望着清水河,希望有一天他能逆河而上,真切地走进她的视线。她等啊等,等了七十多年。在她的内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支撑,那就是,他一定会回来。她是等大老,还是二老?
大老和二老终将没有来,我却来了。我是从沈先生的故居顺着沈先生的脚步而来的,临河而立,我知道,翠翠不是等我。我知道,我也不能带给她关于爱情的消息。我是为真而来,为善而来。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增强勇气和信心。沈先生说了:“我将把这个这个民族为历史所带走向一个不可知的命运中前进时,一些小人物在变动中的忧患,与营养不足所产生的‘活下去’以及‘怎样活下去’的观念和欲望,来作朴素的叙述。我的读者应是有理性的,而这点理性便基于对中国现实变动有所关心,认识这个民族的过去伟大处与目前堕落处,各在那里很寂寞的从事与民族复兴大业的人。这作品或者只能给他们一点怀古的幽情,或者只能给他们一次苦笑,或者又将给他们一个噩梦,但同时说不定,也许尚能给他们一种勇气和信心!”翠翠的目光告诉我们,希望永远在前方。
边城见证,我真的来了。我不只来,我还在翠翠的目光里,裸露着躯干,在清水河中来了一次畅游。我在河底不停找寻,希望找寻到那竿翠翠摆渡用过的长篙。
其实,我是在湘西,不对,是在花垣;不对,是在边城;也不对,是在翠翠博大的襟怀里,触摸最温柔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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