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书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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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书那些事儿
何 况
爱书人淘书就像爱漂亮的女子逛街挑衣服一样,有许多有趣的故事。近来读书界津津乐道的《买书记历:三十九位爱书人的集体回忆》一书,作者都是当下名头响亮的藏书家,听他们绘声绘色讲述淘书那些事儿,让我不禁想起茨威格小说《看不见的珍藏》结尾的话:“收藏家是幸福的人!”
陈子善教授是读书界的名人,他用八个字来形容读本书的感受:“津津有味,倍感亲切。”这也是我读此书的真实感受。止庵、傅月庵、谢其章、胡文辉等39位爱书人集体回忆他们买书的经历,虽然文章有长有短,写法各各不同,但中文外文,古籍今籍,娓娓道来,可谓精彩纷呈,蔚为大观。我与其中的几位有过一面之缘,边读书边回忆在厦门琥珀书店听傅月庵闲聊台湾旧书店、陪赵国忠和谭宗远夜逛厦门书店、在鼓浪屿与陈子善微博对话的情景,倍感亲切。
我也是经常出入书店的人,有过在上海城隍庙、北京潘家园、苏州古旧书店等淘书的经历。1995年我还在北京解放军艺术学院读书时,有一次在潘家园地摊上以极低廉的价格淘到一套13册的中华书局精装版《顾维钧回忆录》,这套1983——1993年陆续出齐的大书后来在我写作反映日军侵占台湾50年历史的长篇纪实文学《拥抱阿里山》(解放军出版社1998年第一版、2006年第二版)时帮了大忙。查孔夫子旧书网,我手里的这套书现在已经卖到几千元了。2015年的一个周末,我和书友结伴逛厦门一家旧书店,意外地在乱书堆中发现了一套我梦寐以求的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鲁迅全集》。这套30多年前出版的16卷精装旧书,虽然纸张已经泛黄,有几卷的书角甚至被虫子啃坏,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喜孜孜地把书带回家,精心地一卷卷擦拭干净,然后窝在舒适的沙发上随意翻阅,很快在书中发现了几条有用的材料,并据此写成了两篇有趣的文章,发表后得到文友的好评。
当然,我的淘书经历与书中各位爱书人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自愧弗如。在本书作者中,《渔王村书肆之忆》的作者谢其章、《冷摊夺魂记》的作者柯卫东、《寻访老版本》的作者赵国忠算是前辈了,他们天不亮就出门,一人背一个双肩背书包,结伴乘公交车逛潘家园。逛完摊就凑在一起互晒战利品,海阔天空地神侃一气,然后再连续作战。《潘家园旧书摊忆往》的作者韩智冬出道也早,他家离潘家园只有一箭之地,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因而不计得失,风雨无阻。他曾有九字真言“许它没有,不许你不去”。本书编者陈晓维感叹:“多少好书之徒持此大明咒念诵修行,终成正果。”
他们这拨人都赶上了好时候,是捡过大漏的。赵龙江写的《拾到的知堂遗物》,说的就是他在中国书店书市,一块钱买到有鲁迅父亲伯宜公题写书名、周作人撰写跋语的小书《异书四种》。这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但馅饼只会往那些终日在旧书世界里恋恋风尘的脑袋上砸。王洪刚和艾俊川都精通版本,他们买书常能发现旁人估量不到的价值,因此可以人弃我取,披沙拣金。像王洪刚文中所说的配齐方以智《药地炮庄》和明版《四书金丹》,艾俊川买到插增甲本《水浒传》残叶,除了机缘,更有着扎实的版本学、古代文献知识做后盾。好书遇到伯乐,是人的幸运,更是书的幸运。
这些人中,不少是真正的书痴。哈尔滨的臧伟强为了心仪的珍本书不惜壮士断腕,千金买马骨。有时候他在拍卖会上的“非理性行为”,常常使朋友们担心他是不是真的疯了。为了研究一部书的版本,他可以大年夜把自己关在堆满藏品的办公室里,饿了泡碗方便面,困了就往沙发里一倒。曾在电影《神探亨特张》里把一个江湖骗子演绎得特别传神的东北人史航,凡是自己喜欢的书,总爱买了复本送人。因为他欣赏痴人贾宝玉,别人都是爱标榜人无我有,而贾宝玉是会为自己有玉,他人没有而生气的。他喜欢的作家的著作,总会留一两种放着,舍不得读。因为怕全都读完了,剩下的几十年人生不知该如何去度过。
本书编者陈晓维也是藏书家,文章写得好,他的书话集《好书之徒》是我的枕边书。谢其章称赞他的文字“有一点书话的元素,有一点随笔的风致,有一点考据的艰涩,有一点收藏的趣味”。他在本书《编后记》中说:约编这样一本搜书文集,既是向未来抛出的一只盛满现世光华的漂流瓶,同时也是向旧时光投去最后的一瞥。我想,藏书乐趣多多,淘书的故事会代代延续,永不枯竭。(2015-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