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男人们

何  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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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作品的中译本我收了不少，且都是中译者林少华的签名本。有人觉得奇怪，我这个“严肃读者”怎么会喜欢村上春树这个畅销书作家？但在我看来，从《海边的卡夫卡》开始，村上春树已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严肃作家”了。

包括新著《没有女人的男人们》在内，村上春树恰好写了十部短篇小说集。新著收入七个独立的短篇，虽然各篇讲述的故事不同，但我们看到的几乎全是孤独地品尝苦果的“失去女人的男人们”，他们由于各种各样甚至不知什么样的原因被女人抛弃或将要抛弃。第一篇《驾驶我的车》、第五篇《木野》中的男人失去的是太太，第二篇《昨天》、第六篇《恋爱的萨姆沙》中的男人失去或即将失去的是女友，第三篇《独立器官》中的男人失去的是情人，第四篇《山鲁佐德》中的男人时刻担心失去的是性伴侣，第七篇《没有女人的男人们》中的男人失去的是十四岁开始暗恋的女同学，“我”觉得十四岁时的自己也随之失去了，自己成了“世界上第二孤独的男人”（第一孤独的男人是他设想中的女同学的丈夫）。作者围绕“失去女人的男人们”这条主线，从不同语境、不同侧面，以不同文体的各种变形，书写了不同形式的孤独，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将之视为一个彼此呼应的整体。甚至可以这样认为，随着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渐次展开，孤独不断加深，最终完成了对一个孤独男人形象的拼贴。

村上春树曾就这部书说过这样的话：“感谢在过往人生中有幸遇上的许多静谧的翠柳、绵软的猫们和美丽的女性。如果没有那种温存那种鼓励，我基本不可能写出这样一本书。” 因此，在书中，他对出于某种无法言说或不愿言说的原因，以决绝的方式抛开熟悉的家庭生活，静悄悄地从这个现实世界中退出的女人们，无意以道德准绳来约束之，既不解剖，也不批评，反倒是一如既往地表示出同情和宽容。而被抛弃的男人们则是软弱的，他们一边疲于应付周遭的现实，一边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家，既无心也无力与生活较劲，更不具备追索真相、寻回爱人的勇气，唯一能做的是郁郁寡欢、借酒浇愁。有谁能将他们从这一片死寂的孤独中解救而出呢？还是女人。我们由此似乎可以猜度出村上春树对男人和女人以及男人和女人的关系的态度。

著名书评家止庵的文学判断力是值得信赖的。他觉得，《没有女人的男人们》在村上春树的作品中是很好的一部，是他的上乘之作，关注的是现代人生存的处境。两性关系可能是一个人跟这个世界关系的象征，书中“失去女人的男人们”丧失的是整个世界，变成了被世界抛弃的人。不管丧失的程度有多深，不管他们对丧失的反应如何不同，他们都是失去了他们原来的世界。这种自省的结果就是让他们进入孤独的状态，这个状态恰恰是现代人普遍的状态。

村上春树对男人的未来是悲观的。他笔下“失去女人的男人们”是一群没有未来的男人，到头来，他们除了孤独，什么也没有落下。这真让男人们伤心。但现实如此，除了珍惜身边的红颜知己，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助你摆脱孤独呢？（2015-5-24）

《没有女人的男人们》

著者：村上春树

出版：上海译文出版社

时间：2015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