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给予
这天，山山放学的时候看到家门口立着一位妇女，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手里拄着棍子，不用说就知道是要饭的，那女人还带着个穿着背心的女孩子，比山山小不了多少，好象累了，正坐在山山家的门槛上啃着手指甲。
山里人都很善良，看到这样的要饭的大都会拿出一些吃食来打发，不知道妈妈在不在家，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现成的干粮给她们，山山忙跨进家门跑进屋，却看到妈妈正拿了几件衣服往外走，弟弟石头手里拿了几块玉米饼子也跟在后面。
“山山，这件衣服你已经穿小了，也打了补丁了，妈妈看那个女孩子怪可怜的，天都凉了也没件衣服穿……”妈妈抖起其中的一件衣裳，小声地对山山说，不时用眼睛瞟着大门外的娘俩，她知道山山从小就节俭，衣服小了破了缝缝补补也要套在里面穿。
“给吧给吧。”山山很快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那娘俩看她的目光，进屋扔下书包，她站在窗前，从玻璃远远地看那娘俩对妈妈和弟弟千恩万谢，慢慢又到别的人家去要饭了。
后来，山山听妈妈说，那女人是二十里外孙家庄的，丈夫病死了，欠了很多债，婆家没人管，家里穷的没了法子出来要饭。东屋大娘好心做主，让她改嫁村里的有义了。山山认的有义，是个憨厚的人，他家兄弟多，是他帮着父母给兄弟盖房子娶媳妇，他自己却落个独身，山山觉得这样厚道的人早应该娶个媳妇了。想一想那个女人也算模样周正，那个女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很破旧，也穿得干干净净，看得出那女人是很有心的人，有义也算娶个好女人了。
有义的新家就在山山往学校去的路口，三间破草屋是以前毛豆家的老屋，听说有义花了六十块钱买下了，用新的茅草装了半截的风门，窗户也用新的报纸糊了，门外打扫的干干净净，那个女孩子还没上学，每天在没有院门的院里蹦蹦跳跳，山山看着有义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看着那孩子，感觉那个小小的破落的院子里也有了生机。
和妈妈闲话的时候山山说起看到有义一家三口围在锅台上吃饭的样子，和石头一起笑起来，妈妈却叹了口气说：“山山，当初我们刚分开家的时候也没有桌子吃饭。”于是就找了很久以前的小桌子出来，洗洗刷刷，又找了当初的小锅铲——因为山山说有义家的女人用一块木板铲锅，还把新绑的炊帚也拿了一把，让山山和石头给有义送去。
山山和石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小桌子抬了过去，他们把小桌子倒过来，抬着桌子腿，把锅铲和炊帚放在里面，一路“嗨哎嗨哎”倒了几次手，歇了好几回才到有义的家。有义和他的女人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少不得谢了又谢，叫了那怯生生的女孩出来，她已改了名字叫小福了，让她喊山山姑姑，喊石头叔叔。有义比山山爸爸小不几岁，山山实在不好意思应，只好含含糊糊地叫小福没事到家里耍，就领了弟弟飞也似的跑回了家。
晚上爸爸回来，山山和石头连比划带说告诉爸爸他们今天做的好事，爸爸很高兴，让他们记住：“给永远比拿愉快”，说这是一位名人说的话。
有一天放学的时候，山山和铁他们一起路经有义的家，小福突然跑到山山跟前，从兜里掏出攥得紧紧的小手：“姑姑，给你。”山山有点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铁忙问：“怎么了？”再看小福，已经涨红了小脸，张开的小手里放着两枚挂着白霜的柿饼。
山山在铁他们疑惑的目光里慌慌张张地接过了柿饼，“小福，你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吧？”她想起爸爸说的“给永远比拿愉快”，也许她拿到了柿饼小福会更高兴吧。
“嗯，俺听到放学的哨声就在这里等着哩！”小福有点骄傲地挺直了胸膛。
“她穿着你的衣裳？”铁愣愣地看着山山和小福。
山山忙拉了他快步走开，她怕铁他们再说什么伤着那个新来的孩子，回过头又喊她，“小福，来俺家耍。”
小福和她妈妈到山山家耍的时候带了两块月饼，因为当时快要过八月十五了，山山和石头感兴趣的是她们还带了很多柿饼和软枣，他们逗着小福玩，听她说话带出的外地口音就笑，大人们说着话，他们就一起去院里的枣树下找没有落净的枣，找着了就打下来吃，小福乐得咯咯地笑，山山看到她原本苍白的小脸已已经红润了很多。
她们走的时候妈妈找了弟弟去年的棉袄给小福，还给她们带了几个大石榴和一小包点心，两个大人相互友好的撕扯着让着那点东西，石头却拿了东西径直递给小福，大声大气地说：“小福，叔叔给的，拿着吧！”众人都笑了，小福妈妈也不好意思再让，带着感激的笑着道别。
那个冬天冷极了，山山的爸爸在城里上班，很少有空回来拾山柴，有义和他的女人一起帮山山家拉过几次柴草，妈妈每到了晚上就可以将火炕烧得热热的，山山感觉自己的家从没有过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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