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学
山山将自家的大白鹅赶在水边，在山坡上找到了野生的苟杞正在摘了往兜里装的时候，听到坡下卫红气喘吁吁的喊她：“山山——老师让去学校报到呢！”
“要上学了么？”山山格外的高兴，前几天看到村上的老师来家找爸说起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呢，她想起爸爸站在街上目送老师走后笑眯眯的充满希望的样子，心里就盼着上学了。
听卫红又喊：“我先告诉别人去，你先到学校等着我，要记和和我一张位置别忘记啊！”飞快地跑走了。
山山顾不得摘苟杞，她急三火四跑下坡来，忽又想起在一早就在西边坡上拾柴的铁，忙又转回，两只手做成喇叭状向西坡喊：“三哥——三哥——”
“喊什么？”坡上的灌木丛钻出个光光的小脑袋，半是嗔怪半是无奈地说：“你把雀儿都吓跑了！”
山山不理会他的怪罪，兴奋地喊：“三哥，老师让上学哩！”
“上学？”铁刚缩回去的脑袋又伸出来，笑得咧开了嘴，“真的？等着俺，俺立马就来！”他弯腰拎出一小捆干柴背在肩上，尽快地往家跑来，老远就看到身后的柴晃来晃去，咧开的嘴里的牙很白，脸上的汗珠儿在上午的阳光下闪着亮亮的光。
山山离家比较近些，已经在等着铁了，帮铁把背上的柴拿下来扔到柴堆上：“三哥，咱走咧！”
“不忙，俺先喝口水。”铁转身跑进了家门。铁的家和山山的家在村南头，是墙挨着墙的近邻，山山家在西，铁家在东，中间的墙很矮，无论有什么事，隔着墙一喊准能听见，山山妈妈和时候就和铁家的大娘站在墙根底下一起择韭菜摘扁豆，菜放墙中间，有时候摘下的东西扔一地，都不知道是谁家在择菜了。
山山看着铁从大门口出来的时候身上斜背了一个时下很流行的黄绿色的帆布书包，铁不好意思地扭着他的大脑袋，偷偷笑着，手不知所措地理顺着背得很好的书包。
“三哥，你买书包了？”山山吃惊地问。
“嗯哪，今年春上俺攒得卖翻白草和土鳖虫的钱，就买了这书包等着上学哩！”他得意的晃了一下头，“还有本子和铅笔，咱大姐说，还用不着钢笔，要不，俺就一起买了。”
“三哥，你真行哩！俺还什么也没有呢！”山山满脸的羡慕，心里也有些失落，今年春天她也卖过不少草药，钱都给了爸妈，爸爸咋就没想到进城的时候也给自己捎一个书包呢。
他们边说着话边走，刚拐过小树林，看到从村北跑来的山山姑妈家的表妹小芳，小芳也看到了他们，白了铁一眼，喊山山：“姐，一会儿到了学校，你和我一张位啊！”山山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刚才卫红说要和我一张位呢，看看咱们能不能坐在一起。”
“我才不和她坐一起，前天还和她打架来！”小芳气呼呼地甩开她的手说，“咱是亲戚，她是邻居，咱们近，不能听她的！”
山山看铁不说话自顾在前面走，就拉了小芳的手紧走几步，“先到学校再说嘛，看看老师怎么分，你别急啊。”
学校没有外墙，只有三间高出周围住家的屋子有点孤傲地矗立在村中央的空地上，老师已经站在中间教室的门口等着他们，一会把头转向教室里喊几句什么，一会又伸出头看着远处有没有走来的孩子，屋里屋外到处叽叽喳喳的刚进校门的孩子们。
“荣姑姑！”山山开心在喊站在门口的老师。
“山山，你也来了，以后呀不准叫荣姑姑了，要叫老师！”荣姑姑笑眯眯地拍拍山山的头，“来，把你们的学名都报上来，让老师看看谁的名字响亮！”
“俺叫刘山山。”山山响亮地回答，又指指刚才还神气活现现在却躲在她身后不敢抬头的表妹说，“她叫徐芳。”
老师应着，记在本子上了，又抬头望着一声不吭的铁，“铁蛋儿，你的呢？”
“俺——”铁抬着眼望着屋顶，“俺就叫刘太——军吧。”
老师扑哧一声笑了：“你呀，是不是在家没想好，现起的？还太君呢，小日本儿呀？想参军就叫八路吧！”
铁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在孩子们的哄笑声中，讪讪得低下头去钻到人缝外面。荣姑姑抬头正好看到了屋外种着的一棵松树，就笑着叫，“铁蛋儿，你就叫刘太松好不好？象松树一样坚强的男孩子！”
铁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嗯。”
“来吧，同学们，自己先找位置都坐好了，两个人一张位置，老师来给你们讲讲开学要注意的事。”荣姑姑拍着手招呼跑来跑去的孩子们。
“山山，你来这里坐！”卫红招呼山山，小芳也不撒开自己的手，山山没有办法，只有拉着小芳坐在小红的身边，卫红和小芳各自扭过头去不看对方，山山拉拉这个的手，又扯扯那个的衣襟，示意她们注意老师在讲话别打起来。
“山山，你站起来，出来一下。”听到荣姑姑叫她，山山有点吃惊，迟疑地站了起来，从小芳身后走出去。
荣姑姑拉着她的手，“来，你到刘太松旁边坐吧。两个人一张桌，你们三个人太挤，写作业的时候不得劲。”
山山回头看看小芳和卫红，两个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她心里感觉不太舒服，但是还是听从荣姑姑的话，走到铁身边坐下了。
“山山，你傻哩，到她们那里坐，她们都是打架精，她们都长得那么高，你打得过她们？你到俺这里来坐，俺不会欺负你哩！”铁小声在她耳朵说，“她们敢打你，俺就揍她们！”
“
老师刚说了不能打架的……”山山小声嘀咕了一句，听到老师又开始讲话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俺也要上学！”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声，接着是放声大哭，走进来一个光着上身只穿一条小花短裤的男孩子，哭得鼻子上还拖着两条亮亮的鼻涕。山山认的他是村东头的竹三，他家和山山的奶奶家还有荣姑姑家住一排，他比山山小二岁，也是喜欢打架惹事的主儿。
荣姑姑蹲下身，拿了自己的干净手帕边给他擦鼻子边说：“别哭了竹三，不是说你今年还小嘛，明年再来上，老师准收下你。”
“不行，你看——”竹三指着教室里坐得齐齐的孩子们，“铁蛋也上哩，毛豆也上哩，铜柱、长青、卫国他们都上哩就剩俺自己在家，俺不干！俺要上学！”
老师没有办法，看看最后还空着一个座位就让他坐下了，“记得，你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上就得一天不落地上。”
“俺知道，俺保证比他们上得都好哩！”竹三美得鼻涕泡子又出来了。
第一天上学很新鲜，山山听到荣姑姑说，以后大家不是野孩子了，都成了村小的学生；以后上学不准光着膀子，都要穿上干净的衣服，还要背书包，要买两个本子一支铅笔；以后还要发新书，有语文和数学；以后都得叫她老师，孩子们也得互相称呼同学，都得叫学名。她试着叫同桌：“刘太松！”铁闷闷地应着，山山嘁嘁地笑起来，铁也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图文原创，谢绝转贴）
相关链接：
加载中，请稍候......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