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姐以前在单位车间干过活，后来调到幼儿园看护孩子，再后来就调到我们单办公室了，她是收发员，每天收拾收拾卫生，到科室送送报纸，很轻松的工作。闲下来她喜欢和人聊天，她说话的时候喜欢看人的眼睛，而且几乎贴在人的脸上，大家就很不习惯，渐渐很少有人和她聊天。

一次总算逮着只剩下我在屋里的时候，窦姐凑过来说：“小麦，我看你这个人比较老实厚道，也不欺负人，你告诉我大家为什么不喜欢和我聊天？”听了恭维的话我心里也很高兴，就老老实实告诉她：“窦姐，不是大家不喜欢和你聊天，一个是杂事多大家都忙，再就是聚在一起聊天领导来了逮个现型脸上过不去。还有，聊天隔着远一点有安全感。”窦姐恍然大悟，说：“我们在幼儿园里没事就东家长西家短，你想，孩子们都睡觉了，两张床紧挨得着贴那么近，我们又是大人，说话再轻点，还不是脸贴着脸？感觉那样亲密，也习惯了，我一说话看你们不看我，爱理不理的，以为你们都排外不喜欢我呢！那我以后也注意点，说话别离得太近了，让人家反感。”

自那以后，窦姐果然很注意，想说话的时候迈开一步再回头看看距离，然后开口说话，认真的让人与心不忍，但这样的情况下说话，她必定提高声音，走廊里都可以听得见，倘提醒她一下，她立刻又走上前来，俯下身上贴到办公桌上和你窃窃几声，让你体会热气喷到脸上的感觉。

窦姐很热心，发送报纸到各科室看到谁有什么事总是能帮忙就帮忙，窦姐会织毛衣，会编各种花样，机关里织毛衣的人不多，有也是中午偷偷关着门织，窦姐关不住门，别人看到她织得好看的花样，讨教织法她更是不厌其烦一遍一遍演习给人家看，实在教不会，索性就拿起别人的毛衣帮人家织，耽误自己的工作也在所不惜，时间久了自然会受到领导的批评，而批评归批评，窦姐嘴里应着该去帮忙还去帮忙。

单位福利好，经常分东西，特别到逢年过节，米油盐茶碗锅瓢盆没有不分的，有出差的同事，窦姐总是及时提醒，帮着把东西领出来，打听到住址再送过去，尽管有时候刚和别人吵完架。

窦姐爱打抱不平，如果她感觉这个同事有点欺负人，她不但会发动其他同事去反对人家，还会经常到领导面前打人家的小报告。她痛恨别人背后议论人，听到后就去告诉人家，谁谁谁又说你坏话了！常把同事和领导都搞得哭笑不得。

我们分开后我好久都没见到窦姐，有一回听说她的孩子让热水烫伤打电话问候，窦姐的声音还是那么爽朗，说孩子烫在大腿上很小一点不影响美观，现在没什么事了，又热情问我工作生活情况，回忆美好的过去。后来她还到我办公室来过一次，依旧亮着高尖的嗓门，见我去把办公室的门带上了，立刻又凑到我眼前对着眼说话。

前天下班偶然经过他们公司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嗓门在喊我，窦姐穿着浅蓝的制服扭着她的老蛮腰从她们的队伍中跑过来，亲热地搂着肩膀告诉我，孩子送私立学校了，她上船上干服务员了，在餐厅给大师傅打下手，打扫卫生什么的，比陆地上挣得多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