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诗歌：那只破碎的杯子

          简明   薛梅

    一只杯子的碎裂会有多种因果，然而杯子的碎裂却发出共同的声响。那种清脆，那种尖锐，让心脏也几乎破碎。

完整的杯子成为一地碎片，“你找到了没有”就成为水牛诗歌的一种情感悬念。

“那只破碎的杯子/你找到了没有”。为何破碎，如何寻找？水牛留给我们一连串的疑问设置：杯子破碎是一种自然的真实，而心灵的惶惑是不是一种精神的真实呢？人生“在路上”，“破碎”是途中的景观；或为生计，或为前程，或为情感，或为使命，或为逃避，或为抗争……。
    水牛诗歌短小而富有内在情感的张力，诗意中既有心灵的风景，又有“小径通幽”的生活经验和生命想象。《破碎的杯子》简洁而含蓄地道出了生命中不可名状的，想而不得所想、忘其不能所忘的“身患疾病”的现实处境：“那只破碎的杯子/在我身患疾病时/被你反复提起”。“反复提起”不仅仅是外力的“你”对于我的挤压和提醒，更是一个“我”对另一个我的不满和不甘：“破碎的光芒/让大雪一再延期/这个冬天来得太早”。诗中的“雪”，在诗意解构上具有一种明晰的“原乡情结”。冬天的早来，“破碎”之声更为尖利，“疾病”之容更见憔悴，“平原上星罗棋布的水洼/多像大地的伤口”，“在我返乡的途中/季节展开了她温柔的一面/太阳普照/一条蛇苏醒过来/吱溜一下又滑进岁月的深处”。显然这句式与水洼句构成了一种语义复指，“蛇”的苏醒正是“雪”的苏醒：“在田间行走的那个人/大病初愈的那个人”，恰是一种地理空间与文化空间、实在空间与想象空间的心灵纠结与整合，“大雪即将来临/那只破碎的杯子/你找到了没有”。

水牛诗歌所开放出的花朵峻峭凄美，释放出童话与神性、理性与自然、理想与现实、破坏与建设的气息，以及脆弱而又坚忍、压抑而又眷恋、苦难而又呼唤的力量。《停下来》、《愤世的蚂蚁》都性格鲜明的展现了这样一种特性。《停下来》中“从高处吹过”的“风”，是一声心灵的脆响，“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来”。这样一种现实处境的观照和理想境界的探寻，必然有了某种程度的“破碎”式的沉重，“河流停下来/瞬间就浑浊不堪/潜游水底的鱼/停下来浮出水面/惊恐地张望/我也停下来”；“三米远”的虚指，于目力所及和目力所指处，见证了“风”的胁迫之威，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象。

《愤世的蚂蚁》也具有童话的启示性，不拘泥于人与动物、与自然的亲和与疏离，在“众生如蚁”的谦卑中，那“砰”的一声“碎裂”，震撼心灵。

我们行走在路上，总是无力拒绝那只杯子破碎的声音！

附：水牛诗歌

停下来

风从高处吹过
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
停下来

河流停下来
瞬间就浑浊不堪
潜游水底的鱼
停下来 浮出水面
惊恐地张望
我也停下来

如果我向前一米
世界会倒退三米 如果
我后退一米
风就绕过我的衣袖
向更远的方向飞奔

愤世的蚂蚁

一只蚂蚁
从洞里伸出头
我说 你好
蚂蚁瞪了我一眼
缩回洞里

砰的一声
关上门

破碎的杯子

那只破碎的杯子
在我身患疾病时
被你反复提起  破碎的光芒
让大雪一再延期
这个冬天来得太早
平原上星罗棋布的水洼
多像大地的伤口
在我返乡的途中
季节展开了她温柔的一面
太阳普照
一条蛇苏醒过来
吱溜一下 又滑进岁月的深处
在田间行走的那个人
大病初愈的那个人
大雪即将来临
那只破碎的杯子
你找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