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颦诗歌：这个秋天——太冷

          简明   薛梅

    《黄帝内经》记载：“五谷为养，五果为助”，其中“五果”指：桃、李、栗、杏、枣，它们在形状上呈规则样貌，因富含维生素、纤维素、糖和有机酸等物质，有助养生。在《黄帝内经》所记载的“五果”之外，还有一些果实，如苹果、梨、葡萄、柑橘等，实践证明也与“五果”同效同功。而我们要说的是水果中的一种另类，它大小不一，模样暧昧，坚硬的果皮，且浑身是刺，刺激呛人的异味——很容易让人对它的果肉也产生误判，它叫：榴莲。

如果说诗歌拥有净化人的心灵并拷问灵魂、直面现实之功效，那么，人类心灵的健康成长，不仅需要吸收大量“诗歌的五果”，还需要兼收并蓄“诗歌的榴莲”。舍颦的《2008：多事之秋》就让我们深味了榴莲的独特气质和粗纤维式的给养。

《2008：多事之秋》以简练的导语拉开社会意旨的帷幕。2008年，对于中国而言，是一个大悲大喜、长歌当哭又长歌当舞的年轮，“我们在五月恸哭/我们在八月欢笑/我们在九月哭笑不得/想哭——却没有泪”，汶川大地震——北京奥运会——三鹿奶粉事件，这几个南辕北辙、啼笑皆非的故事，在“2008”的线性流年中集中凸现，“五月”、“八月”、“九月”似乎有了约定俗成的事件指向，舍颦赋予了它们诗人最恰当的情感命名：“哭”、“笑”，以及“哭笑不得”。“2008”的榴莲，商标、产地、出产日期以及成分，记载的清清楚楚。

《2008：多事之秋》第二节，“榴莲”以怪异之形显现，当阅读的刀锋劈开词语的缝隙，撬开坚奇的厚壳，你就会被震憾：我们的国度物产丰饶盛产贩子/人贩子票贩子猪贩子狗贩子鸡贩子鸭贩子/菜贩子肉贩子药贩子毒品贩子服装贩子感情贩子股票贩子/车贩子船贩子石油贩子暂不知道有没有飞机贩子导弹贩子/如果要把所有的贩子罗列估计十万艘泰坦尼克也装不完”，一句“我们的国度物产丰饶盛产贩子”，扬起这首诗嘲讽奚落的特征和风帆，“但是谁在纵容着牛奶贩子的丧尽天良机关算尽”，一如榴莲尖刺，叩击和拷问社会的良知。

    第三节，诗人的笔锋愤怒地剑指这场闹剧：“白花花的奶，奶祖国奶人民奶祖国人民的后代/白花花的三聚氰胺，奶出一个民族的舍利”。三聚氰胺”与“舍利”、“清澈无邪”与“利欲熏心”、“生命之源的奶”与“肾脏里种植石头”构成了谐虐的对比。诗人舍颦以《天问》式的倔强，厉声控诉：

    白花花的奶，奶祖国奶人民奶祖国人民的后代

    白花花的三聚氰胺，奶出一个民族的舍利

    婴儿们幼儿们清澈无邪的眸子打量这个利欲熏心的世界

    他们不懂生命之源的奶为什么会在他们的肾脏里种植石头

仿佛看到屈原徘徊汨罗的身影，仿佛听到鲁迅“救救孩子”的疾呼声。此时，我们才真正回味出“榴莲”怪异气味和粗硬外表的背后所饱含的甘甜，“辉煌的国度在秋霜里失眠”，才是榴莲的珍贵所在。
    《时间深处的乡愁》和《你可以更拽一点点儿》证明了诗人舍颦驾驭语言的得心应手。

附：舍颦诗歌

2008：多事之秋

我们在五月恸哭

我们在八月欢笑

我们在九月哭笑不得

想哭——却没有泪

我们的国度物产丰饶盛产贩子

人贩子票贩子猪贩子狗贩子鸡贩子鸭贩子

菜贩子肉贩子药贩子毒品贩子服装贩子感情贩子股票贩子

车贩子船贩子石油贩子暂不知道有没有飞机贩子导弹贩子

如果要把所有的贩子罗列估计十万艘泰坦尼克也装不完

他们的腰包逐步鼓胀捎带推动产业革命

有些贩子利人利己有些贩子只利己不利人

所有这些我们善良的国人暂且忽略不计
但是谁在纵容着牛奶贩子的丧尽天良机关算尽

白花花的奶，奶祖国奶人民奶祖国人民的后代

白花花的三聚氰胺，奶出一个民族的舍利

婴儿们幼儿们清澈无邪的眸子打量这个利欲熏心的世界

他们不懂生命之源的奶为什么会在他们的肾脏里种植石头

石头如果开出花结出果会和苹果一样香甜吗

千朵凋零，万树寒悲，这个秋天——太冷

面对辽阔的祖国无法用文字诠释死亡或活着的风景

我的心腔化为无言嚎叫的灰烬

辉煌的国度在秋霜里失眠

时间深处的乡愁

在夜晚，将骨头送还原处
这与我的清高无关
与骨头的洁癖有关
肉身里的树，往心里长
水一样弯曲
和缠绵

在秋天，雨水喋喋不休
无比伤感的样子
软语的背后，一些落叶
在另一些落叶上
缱绻。风送走它们
比远方
更远

收割的大地，素面朝天
正适合种植
生生不息的乡愁
万物都有意义，所以不必
向一场雨水，又一场雨水
打听来年的收成

你可以更拽一点点儿

你前进一步

我前进两步 

你退两步

我退到地平线那截截儿

更暧昧一点点儿

更飘浮一点点儿

当然，你可以更拽一点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