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里的故事

分类: 散文随笔 |
端午节到了,你有端午节的故事吗?我倒是有两个。
一个发生在三十多年前,应该是1978年吧,我在连队当兵。端午节来临时,妈妈来连队看我,提了一网兜热乎乎的粽子,大概有十来个。是她亲手包的无比美味的肉粽子。妈妈一到我们分队宿舍,就被我的战友们亲热地围住了,一帮女兵阿姨长阿姨短的,叫得非常亲热,跟肉粽子的香气汇合在一起,一派节日的欢乐气氛。妈妈自然客气地说,你们也尝尝阿姨包的粽子吧。
坐了一会儿妈妈就要走了,我将她送到大院门口。
等我再返回宿舍时,网兜空空的,一个粽子也没了。
看我傻眼,旁边的战友不好意思地说,我只吃了一个啊。另一个战友说,我才吃了半个,是和某某分的。后来才知,还有其他班的战友循着香气赶来分享的。我自然不好意思追究,只有收拾了网兜咽下口水作罢。
妈妈知道我没捞着吃后,又专门包了几个送来。这一回,她没进我们连队,把我叫到大院门口的传达室,让我坐在那儿先吃两个,然后再回宿舍。粽子还是热的,我吃的时候,香气在传达室弥漫,坐在桌子后面那个值班的人,时不时瞟我几眼。他是馋呢,还是恨呢?真是不得而知。也许是兼而有之吧。毕竟那个年月,吃的东西少之又少,而且,还比现在的好吃。
杭州人过年,是一定要吃粽子的。粽子都是自己包,一包就包很多很多,肉粽子,豆沙粽子,等等,包好煮好,一串串挂起来晾干,每天都吃,一直吃到元宵节以后。我每年春节回家,妈妈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包的粽子,于是我跟妈妈学会了包粽子。手艺虽然不及妈妈,但也像模像样。奇怪的是,市场上粽叶却很难买。妈妈只好把用过的粽叶,洗干净晒干,来年再用。
因为粽叶难买,当然也因为懒,我自己成家后,就没有包过粽子了。手艺荒废,直到前年。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粽子故事了。
2011年我在美国生活了三个月,和谢老师夫妇住在一起。有一回我们俩去超市购物,竟然看到卖粽叶,又宽又长,特别好。我立即宣称我会包粽子。谢老师很高兴,说马上就到端午节了,咱们买粽叶和糯米自己包吧。我一口答应。但捆粽子的绳子一直没有合适的,最后买了放风筝的绳子来替代。
端午节前(记得那年的端午是在五月),我开始大显身手了。还好,手艺没有丢掉,一包就成功了。只是肉粽子调味时偏淡了。第一锅出来尝了之后,又加了酱油,第二锅就比较理想了。
我们把品相最好的挑出来,打算分送给朋友,比如李老师夫妇,还有我一位同事的女儿。这时谢老师提议说,我们给南邻也送几个吧?
南邻就是谢老师家的美国邻居,因为住她家南边,被她称为南邻。南邻非常友善,经常热心帮助他人。尤其男主人,比如下雪天铲雪,他会把谢老师家的路也一并铲了;又比如谢老师家割草机坏了,他会帮忙修理,或者帮忙打电话请人来修。他个子很高,虽然头发花白了,也还是个老帅哥,家里也挺富的(从外表看有房车有游泳池),所以可以算老一辈的高富帅。
我自然赞同,中国的传统习惯就是要知恩图报,中国还有个传统习惯就是与邻居分享美食,你包了饺子送我一碗,我烙了饼送你几张。何况能让美国人民品尝中国美味儿,尤其是出自我手的美味儿,多么难得。
我们挑了几个又大又饱满的,放到篮子里,恰好老袁那天又做了韭菜合子,谢老师又加了几张韭菜合子在里面。
谢老师给我下达了一项指令:你来告诉南邻,我们送去的是什么东西。我不敢抗命,只好上网查粽子的单词,查到了,Rice dumplings,我还反复跟着谷歌念了几遍。但韭菜合子拿不准。谢老师果断地说,你就告诉他,这是中国三明治。
我们俩端着Rice dumplings和中国三明治,前往南邻。门开了,“高富帅”出来了,我结结巴巴地用英语说,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粽子,还有中国三明治。希望你们喜欢。“高富帅”很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谢老师。我窘的要命,再也张不开口了,谢老师很淡定帝微笑着,示意他把东西接过去。那一刻我真希望“高富帅”能忽然开口说:你就说中国话吧,我听得懂。
当然,他最终还是明白我们是来送食物的(以前谢老师送过饺子),便接过篮子,微笑致谢。
打那之后,一个悬案就留在了我的心里:他到底听懂我说什么了没?他们喜欢吃我包的粽子吗?重要的是,他们吃的时候,有没有先剥掉外面的粽叶?
有些悬案是永远破不了的,只能挂着,不信你去问大侦探波罗。
准备好的材料。白颜色那坨,就是放风筝的线。
包好的样子,如果有麻绳或者草绳,会更好看。
放入高压锅。包的不好看那个,是学徒谢老师的手艺。
劳动者专注的样子(谢老师拍,背光,我只好调亮,就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