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楼的北面,是一块开阔的农田。很显然,这是一块早已被规划的建设用地,只是在工程尚未开工之前,土地的原主人还在继续经营着,该播种时播种,该收割时收割。现在,春天已经到来,地里的麦苗已经返青,绿油油的,如一块巨大的绿毯,上面,有人在嬉戏,放风筝。
那是一对祖孙和一对母子。那一对祖孙放的是一只蜻蜓风筝,线在孙子手里牵着,却被爷爷牢牢地掌握着,因为他一放手,孙子肯定抓不住,风筝早就“自由行”,飞得不见踪影了。所以,爷爷尽管年纪大了,却不得不紧跟着跑得飞快的孙子,气喘吁吁的好像在乞求孙子慢一点;另一对是年轻的母亲带着五六岁的儿子。儿子跌跌撞撞的,跑得也挺快,母亲则一手牵着孩子的衣角,一手拽着孩子手里的长线。突然,似乎是不慎,手一松,线脱出了她的掌握,而孩子的力气不足以拽住在风中飞翔的风筝,在风的助力下,飞快地上升,远去了。孩子不干了,大声地哭起来;年轻的母亲则不知所措,呆呆地望着逐渐飞走的风筝,不知如何来安慰孩子。见哄不欢喜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只得沮丧地把孩子抱上电动车,走了。
母子走远了,我还在为孩子感到惋惜。但是,这种惋惜之情慢慢地淡了,换上了另一种心思:反而为那只挣脱了牵绊的风筝高兴起来。是啊,谁又顾及过风筝的感受呢?谁又甘心被人牵制着,让往东就得往东,让往西就得往西,做一只没有自由的风筝呢?比如我,就是一只风筝,线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着,欲挣脱而不得。我无时不刻不在想方设法挣脱,突围,期盼着就像那只飞走的风筝,自由自在地翱翔,直至被雨淋烂,被风吹散;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是飘飘洒洒的自由的碎片。
其实,谁又不是一只风筝呢,被一只只有形或无形、形而上或形而下的手牵制着,在别人的意志里兜兜转转。安分守己的,跟着主人住豪宅,坐香车,享受艳羡的目光与洋溢的赞誉;不安分的呢?拼尽洪荒之力,挣脱了,自由了,也潇洒了,却已是遍体鳞伤;最终的归宿只能是粉身碎骨,做一个自由的孤魂野鬼。
幸耶?悲耶?
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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