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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李公锡绥,是我的堂叔,与我父亲乃一爷之孙。
锡绥叔是六十年代的初中毕业生,在村里已经算是文化人了,先后在庄头小学、大鲁道中学与孟太监中学当过民办教师。他字写得好,爱看书,懂得也多;再加上性情温和,能够与学生打成一片,所以,是一位很受学生与家长欢迎的好教师。
说实话,对于他在庄头小学教学的情况,我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他在大鲁道中学时的情况,倒是多少有点印象。他就是在那里教学时结的婚。结婚的时候,同事赵向奎还专门为他画了一幅画作为贺礼。那是一副山水画,画面的左下方有一位女兵手持钢枪在站岗。
七十年代,本村的李树锦先生调到洼里王公社孟太监中学任校长,将他招到麾下任教。他在学生与家长中威信很高,以至于多年后还有他的学生对我提起当年师生同乐的情景。不料,他的成功却引起了一些人的不舒服,想方设法要把他拽回来。学校舍不得放他走,就尽力拖着,这反而更惹恼了队干部,为此施加了更大的压力。队长在社员会上大发雷霆,并且撂下狠话,如果锡绥公不回来的话,全家人干活不给记工分。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得忍痛辞职,回村干活。
其实,他是个平和的人,平时很少与人发生争执,与干部们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队干部之所以抓住他不放,应该就是出于对知识改变命运的一种愤愤不平与嫉妒。嫉妒这个东西,对于一般人来说,属于人之常情,只要不做出激烈的动作,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当它有了权力的支撑,性质就变了。如果说嫉妒只是一种“恶”的话,有了权力的参与,就变成了“霸”。恶而且霸,遂成人间大恶。其实,当时的干部们未必有多么恶毒的想法,只是发泄情绪而已,只不过是借助了公权力。但其结果就是毁了一个教书育人的好教师,多了一个捋锄把的庄稼汉。这对锡绥公本人是一种不公,对社会来说,却是一个不可挽回的损失。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被勒令辞教归农的锡绥公后来成了副业厂子的“外水”,也就是负责对外联络的业务员,在村里属于“能人”之一。当年,曾经有一首民谣,将人分为七等,业务员跻身其中,排名第四。可见身份已非等闲。民谣曰:“四等人,跑外交,大包小包往家捎!”“大包小包”什么意思?日子好过呗!
改革开放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到教育岗位。但是,凭着自己的生活智慧,在村里活得如鱼得水。他卖过糖葫芦,熏过烧鸡,到了晚年,还把一大片梨树改种桑葚树。得商业先机,桑葚卖的很好;等别人开始种植桑葚的时候,他这里早已经丰产多年了。去年初,年过百岁的母亲过世;现在,他仍然是四世同堂。含饴弄孙之余,仍然不忘果园里的桑葚,而且收入不菲。本来就是个先天乐观派,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全占着,活得滋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