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的原野上行走（17）

                                                                   （摄于初冬时节）

刚刚入冬时，在田野上漫步，曾经路过一片菜地，种的都是大白菜。菜的长势并不算好，但因为当时已是初冬季节，原野上一派枯黄，有这么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显得格外抢眼，就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近日，散步时又路过这片菜地，却已面目全非。谚云：立冬起菜。早已立过冬，白菜也已经收获过了。不过不知为什么，收获的白菜并没有运走，而是这儿一堆，那儿一堆的散堆在地里，胡乱用塑料布盖住。显然，白菜的主人对自己的产品并不当回事，也不怕被人偷，估计是嫌菜长得不好，卖不了几个钱，自己也不愿意吃。

第一眼吸引住我的，并不是这些菜堆，而是散落在地里的那些白菜帮子。对整棵菜都不拿着当回事，这些老菜帮子，更没人放在眼里，就等着明年开春耕地的时候，被翻在土下面当肥料使。但是，在我的记忆里，这些菜帮子要重要的多，甚至胜过白菜本身。

在人民公社时代，白菜都是生产队集体种的；收获后，生产队再把白菜分到各家各户。每人也就十来棵，就是一冬的消费了。因为白菜太少，平时谁家也舍不得吃，一棵菜要分成几部分，根据不同情况食用。最好的是菜心部分，要留着来客人待客用，或者过年时包饺子；次一点的，是剥下来的菜帮比较嫩的部分，称作“二帮”，用来蒸菜团子，贴菜饼子；或者经过锅蒸，放上一点腥油（猪油），拌了之后，直接就是下饭的菜了。剩下实在太老的那部分，也舍不得丢掉，摁在咸菜缸里腌制，包括根部的“白菜疙瘩”。当年，几乎每家都有一个大大的咸菜缸，专门用来腌咸菜。当然，里面不仅有白菜，几乎所有可以入口的东西都囊括了。

白菜帮子在生活当中扮演着这么重要的角色，所以，没有人会轻易丢弃，相反倒成了“抢手货”。每当生产队的白菜收获完了，丢下的那些菜帮子就成了孩子们犯抢的对象，甚至为此而打起来，成了仇人，好长时间不说话。如果像今天看到的遍地都是的菜帮子，估计早就抢破脑袋了。

我家姐妹多，一家九口，每顿饭都要吃一大碗咸菜。每到吃饭的时候，往往是母亲一边盛饭一边喊：“捞咸菜去！”姐妹们就会拿着一只大海碗，去到咸菜缸里捞咸菜，包括这些老菜帮子。捞来的咸菜帮子，并不用刀切碎，而是每人拿着一片，吃一口饭，用手从菜帮子上撕下一条，直接放进嘴里。现撕现吃，居然也都吃得津津有味。当着外人的时候，母亲嫌吃相不雅，逼着切碎了再吃，我们反而觉得麻烦，不如直接撕了吃来得豪爽。母亲往切碎的咸菜碗里滴上几滴香油，香味立即洋溢开来。这一下不要紧，闻到香味的我们，立即就像犯了抢似的，几双筷子同时伸进碗里。谁也顾不得齁嗓子，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一大碗咸菜很快就见了底。咸菜少了，大家抢的更厉害，抢不到的，就直接到别人筷子上去夺，于是，往往就争吵起来，气的母亲一把把咸菜碗夺过去：“一个个卖盐的讨生的，谁也别吃了！”说着，把咸菜碗放在下面的柜上，谁也不让吃。看见母亲真的生气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然后，蔫不透风的端起饭碗“干凿儿”（只吃饭，不就菜）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了。

              2019，12，25，于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