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规矩（3）

乳名又称小名，奶名。是父母给孩子起的昵称，并不算正式的名字。意思简单，叫着亲切。据说还有一重意思，乳名起的越贱，这孩子就越长命。 但是，这乳名是用来让父母叫的，姐姐哥哥叫也可以，但如果是外人，就另当别论了，尤其是成年之后，再有人喊乳名，心里就会不舒服，甚至反感，起码觉得你对他不太尊重。确实，村里人对谁看不惯，背地里都会喊他的乳名，但当面还是会留一点面子，称呼他的大名。有时候两个人干仗，就会提着他的乳名骂。难怪人们对喊自己乳名都那么反感。

其实，人们喊乳名，未必是故意轻看你，只不过街坊邻居的，看着你光着屁股眼长大的，喊乳名也习惯了，要郑重其事的称呼你的正式名字，还不太习惯，甚至觉得有点尴尬。当然，大部分人看你成年了，都会刻意的改变称呼；有些大大咧咧的人，却不大理会你的感受，也不分场合，照旧喊你的乳名，确实有点下不来台。我参加工作后，回到老家，总有婶子大娘喊我乳名。没想到母亲首先不高兴了，说你这么大了，都孩子窝子的了，她比你大不了几岁，凭什么还提着你的小名叫？上世纪80年代我写过一篇小说，题目就叫《乳名》，发在《农民文学》杂志上，说的就是这种乳名的尴尬。

喊乳名不仅仅是显得不够尊重，有时也不方便。我们村就出过一个真实的笑话。我的一位远房伯父，在天津当了不小的干部。父亲去他单位找他，一进门就提着他的乳名问传达室老头。传达室老头莫名其妙，说没有这个人。他父亲一听就急了，因为每次写信落款都是这个单位，怎么会没有呢？此时有个人路过，就说：“他说的是不是乳名？”一问姓名，传达室老头才恍然大悟，赶紧领着他进去找。事后，成了人们的一个笑谈。

在家里就不用说了；如果在外面，提到自己孩子，称呼正式姓名，做父母的觉得难为情；而喊乳名就难免出现上面提到的笑话。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父亲还真的与族叔锡洪公郑重其事的讨论过这件事。最后，两人达成共识：在外面可以称呼自己儿子的大号，但必须要喊“达拉”一点。“达拉”是老家的方言，就是要把名字喊得带儿化韵，以显示父母的威严。当时我在场，差点没笑喷了。当然，我也没敢说什么。

所以，这么多年了，父母在家里，仍然喊我的人们，到了外面与人提起我的名字，总会说“洪勉儿”。现在，父母都不在了，每每想起父母喊我乳名的情形，都会感到一种暖暖的爱意。可惜，想再听听父母喊乳名的声音而不能了。

                                                                                       2017-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