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友人孙辉将新的渔获倒入老伴早已备好的盆内，足足有半盆之多。鱼们生动的挤在里面，青脊银身，鳍尖如伏，煞是爱人。其中一尾窥知了我的不怀好意，一跃而破盆而出，并非跃入龙门，而是重重的摔在地上，仿佛不甘失败的反动派，做着垂死的挣扎。我怜悯的弯身捡起，重新放入盆内，地上，遗落下几片银色的鳞片。我是远庖的君子，不愿目睹对其剖腹破肚的收拾，转身离去。残忍的勾当，留给善良的妇人去做；残忍勾当，一般都是善良的妇人做的。当我再次见到它们的时候，已是翌日上午了。厨房里的油锅翻滚着，那些鱼们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周身裹面，静静地躺着，仿佛一排英勇的烈士，时刻准备着下油锅。

一群饕兄餮弟应声而至，皆死党也。计有洪涛表哥及方正、宝春、张清诸弟。午间，一盆炖鱼置之餐桌，配有时鲜菜蔬五碟。香气逼入鼻腔，沁入肺腑，哈喇子早已下来了。众人夸赞主妇的烹饪手段，固为开吃的奠基，然后便是开怀的享用了。鱼是新捕的，经过大火炖，文火煨，自是鲜嫩无比，就连鱼刺也十分的面软，入口即化。大家围而食之，朵颐为之大快。老友，老酒，老话题，边喝边聊，酒兴、谈兴，乐何如之！

洪涛表哥财政出身，方正下海经商，张清“护法”律师，宝春媒体中人，在下则游走于教育与文化之间，说起陈年往事，无不感叹唏嘘。混迹于官场、文场、商场，个个如鱼儿身陷泥潭，颇多无奈与挣扎，虽欲自洁其身而可得乎？人在江湖，即如鱼卧砧板，任之刀斧加身，奈之若何。今日我食鱼肉，日后何人食我？我非鱼，固不知鱼被食之痛苦；鱼非我，亦不知我被食之煎熬。今日所食，固为鱼也，安知人鱼同卧砧板，谁又比谁更好受一些？人亦鱼，今我吃鱼，实则大鱼吃小鱼罢了，谁都摆脱不了被吞噬的命运。

无非就是吃鱼而已，形而下的口腹之欲，居然成了形而上的讨论，岂不是自寻烦恼？罢罢罢，今日离别后，明日君还来；喝完了这杯，再进点小菜。老伴自制的小菜，味道还不错的。

老伴，上小菜！

                              2017-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