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来了一位不情之客。此人是过去的一位熟人,我对他历来没有什么好感。整天咋咋呼呼,也不知道他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还喜欢谬托知己,经常在外面说是我的把兄弟。与他不来往已经十来年了,此次突然登门,令我诧异莫名。不知道他的来意,也不好贸然的问,只好把他让到书房里。
进了书房,他直接扑着书架而去,以他从不吝啬溢美之词的性格,极其夸张的盛赞我藏书的丰富,然后直奔主题:"听说你们这儿要拆迁,书没处放,都要送人。我也来挑几本。"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来意,他说的没错,我们这儿确实要拆迁,考虑到将来搬家的困难,我将一部分挑选出来的自己不喜欢,或者用不着的书,都送到方正那里去了。消息传出,确实有不少朋友打电话或登门索书,弄得我哭笑不得。他们都以为,我所有的书都不要了,都想来分一杯羹。他们哪里知道,我从小爱书如命,多半辈子的精力与金钱都花在了这上面。前些年我曾经说过一句话:"牙膏,书籍,爱人,这三样东西概不外借。"现在他们想瓜分我的书籍,那不是要我的命吗?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径直打上门来。我笑着对他说:"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唐僧肉,都要分而食之?"他理直气壮的说:"他们弄了那么多去,我挑几本儿就行。"
看他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我无话可说了。他像皇上选妃子一样,一个书橱一个书橱的挨着看;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像个忠实的老仆,总在担心他会把我钟爱的书挑走。对一些可以割爱的书,我就不吭声;对我喜欢的书,我就说这书有用,不能拿走。他倒是没有执意要,又去挑选别的书。他看中了一套作者赠送给我的签名书,我说这是人家作者送我的,有纪念意义。他说"在我那儿放着,跟在你这儿放着有什么区别?你想看,到我那儿去拿就是了。"毅然的放到他挑选出来的书里面。我苦笑着,好在那个作者与我的关系并不怎么密切,也就任由他去了。突然,他惊叫起来,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原来他看见了我收藏的连环画。这些文革前后的连环画,是我费了十年的时间,一本儿一本儿的在网上淘,慢慢积攒下来的。金钱成本不菲,时间成本更高,外人哪里想象的出我搞这些收藏的难处。最重要的是,我想通过对这些连环画儿的研究,写一本儿书。所以,这些连环画我是绝对不会送人的。他把几本样板戏连环画非要拿走,我满脸严肃的说:"这个真的不行,我真的有用。"他居然以一种泼妇的口气说:"我不管你有用没用,我非要不可。"他这么一说,我真的生气了,把脸也拉下来,很坚决的说:"我说不行就不行!"他见我真的生气了,突然笑起来:"你看你这臭毛病就没有改,我不要,行了吧?"我才把脸色缓和下来。
他一口气挑了有二三十本,我怕他没完没了的再挑下去,就说:"你先把这些拿去,等看完了再来拿。一会儿我要出去,今天晚上与朋友有个聚会。"他也看出我逐客的意思,也就顺势收了手。当我送他走出书房门的时候,一回头,他又瞄上了我画缸里的画,立即返身回来,直奔画缸而去,嘴里念叨着:"我家刚刚装修,正好缺几幅画。"见他如此不识趣,我也顾不得面子了,气愤的大声说:"你别动,那都是人家赠送给我的,上面都题着我的名字。君子不夺人之爱,你是不是吃绝户来了?"他看我真急了,就讪笑着说:"你看你,急脸狗一个。行行行,这回就这样,过些日子我再来。"我冷冷的说道:"你最好还是别来了。"
把他送出门外,当他回身要与我告别的时候,我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把他那张无赖的嘴脸关在了门外。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被他弄坏了。这样的朋友,还不如没有的好,不要也罢。
2016,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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