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春有术

田宝春小我一岁,是名副其实的老弟。他对我尊重有加,我也时常以他的大哥自居。鄙人为奴几十年,腰板从未挺直过。如今终于有了一个过老大瘾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既然是老大,就得对老弟尽保护之责,其实,我想保护别的也保护不了,只能是在酒桌上。在酒桌上,我是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田宝春的,一看势头不对,我首先一个箭步就窜上去了。并不是我酒量多大,而是酒胆比酒量大。古人云: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本人向来以敢喝敢醉著称,在酒场上从不怕“壮烈”,酒量多大的酒坛巨星也经不住酒坛亡命之徒的人体炸弹袭击。
宝春精通经济,他负责经济版的采编。他文笔不错,干净利索;遣词造句也是精雕细琢。此人是个苦吟派,为了一个词,真的可以耐得半宵寒,岂止半宵寒,经常是整宵寒。不过,他搜肠刮肚弄出来的东西,倒真是那么回事,颇受读者青睐,也得领导赏识。可惜小报遇人不淑,准备搞周年报庆时,因为老官僚的一句话,小报寿终正寝。编辑部散伙,我与宝春被分在宣传部新闻科,他是科长,我是副科长。他有点过意不去,私下说:“要不我当副科长,你当科长。”我一听就笑了,这官职又不是你家的,由得你说了算?再说,我历来认为,所谓的科长,不过是个股级,屌毛不算。屌毛还分什么正屌毛副屌毛吗?其实我心里想的是,早一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回我的老根据地。果然,我不久就回到了教育局,他则留在宣传部继续当他的正屌毛。
因了娴熟的业务实力,他后来当了电视台台长。当官的都愿意在电视上露个脸,有点活动就要请电视台记者。教育局办公室负责宣传报道,联系电视台自然多数由我出面。宝春给他的下属下了命令:凡是勉哥说的事情,一路绿灯。他说到做到,教育局想请记者录像,没有我的话,他轻易不会放行,还是得我出面协调这才得以解决。有一次我不在场,酒桌上教育局的一位副领导说了些对我不公的话,他当即拍案而起,痛斥对方。这种两肋插刀的朋友,能不把他列为死党吗?
如今,他也靠边站了。赋闲之后的他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写作,摆弄各地搜罗来的石头。再有就是在朋友圈里发心灵鸡汤式的文章。我曾经劝他,别再发那些糊弄中学生的狗屁鸡汤文章了,他也不听,照发不误。他也是我家花子酒友之一,隔三差五的就喝点。今年开始,又结伴同游,九月就到三峡转了一遭。我们一行六人,都是残兵败将,他与方正算是年轻一点的。临行前,我效法总设计师,也来个垂帘听政,任命他与方正为此行的领导小组正副组长。别小看这个正副组长,才是名副其实的人民公仆,一路上把我们几个老家伙伺候的舒舒服服,心里十分熨帖。
都是奔六的人了,宝春弟仍然精力无限,并且驻颜有术,保的青春永在,看上去比我年轻不少。保春保春,此其谓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