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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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里是鸭梨之乡,每到清明前后,整个村子就被梨花包围起来,仿佛包子里的那点馅儿,皮很厚,馅儿很小。最高兴的是我们这些孩子,无忧无虑,折梨枝,采梨花,捉蝴蝶,穿行在茫茫雪海里打闹嬉戏……这些,被深深地压缩在心底,以供几十年的人生回味。
大人们是没有这种闲情逸致的,那时的人们,被吃穿二字压得抬不起头来,自然也就没有赏花的那份心情。年后一过破五,人们就开工了,忙着为梨树剪枝、刮树皮,开了冻,还要追肥、浇水,刨树档子。开花的那几天,也是庄稼人最为忙碌的时候,心还一直吊着。这个时候,最怕的是来一场倒春寒。娇嫩的梨花最怕冻,一冻,花粉就没了。授不了粉,也就结不了果,一年的收成就打了水漂。所以,那几天一直在等公社的通知。一说有霜冻,马上就慌了。到了傍晚,气温骤降,人们赶紧在梨行里点燃起玉米秸,来驱赶寒冷。烟雾与梨花交织在一起,倒是有了几分诗意,不过庄稼人顾不得欣赏罢了,因为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比如梨花一开,就会引来大批的“老鸹垫子”,黑压压的一片,专吃梨花。人们拿着木棒,猛敲树枝,把老鸹垫子赶走。这还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是给梨树授粉。有的作家描写授粉,形容姑娘们授粉的情景,就像一群花蝴蝶飞行于茫茫花海。其实,在庄稼人的心里,那里有这种诗情画意!他们要把鸡毛掸子绑在木杆上,先在杂梨树上沾了花粉,再到鸭梨树上授粉。授粉是个细致活儿,每朵花都要点到,点不到就结不了果。每天授粉三遍,这么多的梨树,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长时间的仰着头,脖子都酸了,胳膊老是举着,又酸又疼。而且,中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越热越是授粉的关键,因为此时花开的正盛,也是授粉的最佳时机,人们忙的脚后跟都朝前了,连饭都顾不得吃。几天下来,人都垮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还有心思去赏花、作诗吗?
然而,儿时穿行在茫茫花海追打嬉闹的情景,却是深深地刻在记忆中了,几十年挥之不去。对眼前的梨花麻木了,记忆却不会麻木。面对梨花忆梨花,心思早就跑到几十年前去了。几年前曾经写过一篇《我到梦里看梨花》,说的就是这种感受。
梨园里很多游客在忙着赏花、拍照,他们都来自京津等地。他们没有我们早年的记忆,只是闻名而来,就像我们也会到外地看油菜花,看竹海。我没有叫外甥停车。因为当年为梨树而忙碌的双亲,此时早已静睡墓下。清明时节,梨花似雪;万树披孝,雨丝做麻。我要紧着去到双亲墓前,烧纸燎草,表达我对他们的感激与思念。